林杏儿脸上泪水被她擦去,情绪也快速调整好,转身时,她面带浅笑,道:“不用了舅母,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还未等武定侯夫人开口,林杏儿便快步离开了侯府。
文蓉蓉突然又大哭起来,闹着要娘。
武定侯夫人在林杏儿离开侯府后,便一直心绪烦乱,感应到林杏儿心中藏事,可能遇到了大事:“张嬷嬷,你快去找侯爷,把表小姐的反常告诉他。”
“是。”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林杏儿换上一袭白衣,走向一条不归路,登上了鸣冤台,拿起了鼓杖,看着眼前陈旧的鸣冤鼓,双手剧烈颤抖了起来。
百步台阶下,来来往往的人,并未发现站在鸣冤台上的林杏儿。
只要林杏儿现在回头,按着文荣昌所说的路去走,她也可以把自己从走私贩盐的漩涡里摘出来,可是……
她不能。
林杏儿思绪万千,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父亲生前的模样。
他说:【厚道之人,必有好人品,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从不说愧对他人的话。踏踏实实做事,简简单单做人,于心无愧,于人无愧。】
“咚——”
鼓杖击落,鼓鸣声直达天听,震的整片地域都回荡着鸣冤鼓的余音,紧接着……
他说:【为善,虽一介寒士,人服其德;为恶,虽位极人臣,人议其过。所以说,做人德为本也、财为末也。】
“咚——”
一杖,鼓声未落,二击鼓声又起,余音不断,促使鸣冤台下的行人纷纷为此停留。
而天空的乌云随着击鼓声响,渐渐拨开云障,一束光从云层穿破,照射在一袭白裙的女子身上。
她手中的击鼓幅度越来越有力,从开始缓慢,最后鼓声震天……
言罪论
覆盖整个燕京,传到了大理寺内。
谢词抬头看向窗,回头问身后的人:“谁在击鼓?快去看看。”
谢开放转身跑出大理寺。
谢词则看向文荣昌,指着旁边的尸身,道:“你毫不知情你后宅的下人私下支出大笔银票走私贩盐。”
文荣昌道:“回大将军,我不知情,况且我的为人,大将军在西关的时候也见到了,我一心为国,绝不可能做出走私贩盐的事情,怪只怪我的夫人太信任此刁奴,她是我夫人的乳母,私下便有小偷小摸的恶习,因我夫人不忍打发走她,便一直留在身边,还把铺子交给她来看管,没想到她以公谋利干出违法之事,我得知此事,命人乱棍打死了她。”
谢词深皱眉:“你为何不直接把她送到大理寺,而是要擅自作主把她乱棍打死,你这种行为,在大理寺是不允许的。”
文荣道:“我得知此事,一时失去理智,便命人乱棍打她,等我夫人出来劝我时,我才回过神来,可她年纪大了不经打,这才打死了,大将军,此事是我的错,你尽管责罚我。”
谢词低头看供词,眉头皱的更深,他没想到文荣昌那么狡猾。
出去许久的谢开放回来了,他走到谢词身边,在谢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谢词听完,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抬眸看向文荣昌:“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参与走私贩盐?”
“大将军。”文荣昌瞥了一眼谢开放,目光坚定的否认:“我没有。”
谢词拍桌起身,冷笑道:“哼,你没有,你可知击鸣冤鼓的人是何人?”
不等文荣昌开口,谢词抬手勾了勾,下令道:“来呀,把文荣昌押上鸣冤台。”
谢开放第一个冲上前,按住了文荣昌的脖子,一脚踢在文荣昌的腿窝。
文荣昌一时不察,被谢开放擒拿,狠狠地按在地上。
文荣昌惊呼了一声:“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词站起身,走到文荣昌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文荣昌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文荣昌,你干过什么事情,天知地知你知。”
“我没有干过的事情我绝不认,大将军不能随便罔顾一个好人。”
“你是好人?”谢词被他的话逗笑了:“我带你去鸣冤台,你去了便知道自己冤不冤,鸣鼓起,此案将交由皇上公开审,天下百姓为听众,你是不是有冤屈,只管到圣上面前说。”
谢词说完,转身走出审问室,后面的大理寺卫押着文荣昌离开。
此时,鸣冤台上,已人山人海。
鸣冤台十年不响一次,击鼓一次便要受杖刑,先过了刑审官那一步,倘若你能扛下二十鞭,刑审官才会相信你有天大的冤情,如此才会上报到议政殿,再由皇帝亲自审查。
皇帝亲自审办的案子,那一定是大案。
江淮从外面走入,道:“皇上,皇后娘娘,整整二十鞭,文夫人扛过去了,不过,人也疼晕了过去。”
顾长宁转头看向坐在梨花纹贵妃榻上的女子。
谢锦云也看向顾长宁,微颦眉,道:“平日里看她柔柔弱弱,一幅小女儿家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生生挨过了二十鞭,这些鞭子打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便是毁掉了好肌肤,她是想做什么呢?替谁喊冤?”
她本不喜欢林杏儿,但凭心而论,林杏儿除了嫁给文荣昌这个污点以外,并不曾做过什么过错之事。
如今听林杏儿挨过了二十鞭,谢锦云倒有些怜惜此人。
顾长宁道:“喜家那个女人逃回了文家,今日一早文夫人便来击鸣冤鼓,那定是为了走私盐的案子而来,你要不要陪我出去听一听?”
“我坐在内阁听。”谢锦云神色顿了顿,又道:“按规矩,行完二十鞭后,也不能请太医的,但这个规矩,到了皇上这也不是不能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