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经楷毫不理会,去屋里把门锁上就不管了。抱抱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外面发出噪音吵的喵耳朵疼的人不见了,然后铲屎官就回来了。
它快乐地围着贺经楷的裤腿咪咪叫求抱,贺经楷蹲下来抱着抱抱,身子有些颤抖,低声地对它说对不起。
抱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很好,担忧地舐了舐贺经楷的脸。
贺经楷紧紧地抱住抱抱,感受它鲜活的生命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脑海中的惨状忘掉。
在很久很久之前,贺经楷家里的小猫不叫抱抱,叫平安。是一只很漂亮温顺的长毛三花,它太温顺了,所以被抱走,被伤害都不懂得反抗。
也是那么一天下午,贺经楷放学回家,高高兴兴地想找平安玩,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它的身影。要知道,平时平安一听他回来就会喵喵叫着向他跑过来。
他问妈妈,妈妈眼神躲闪,说“可能没关好门吧说不定是跑走了。”贺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言不发。
当时贺经楷还小,轻易信了妈妈的话,他跑到小区里一点点找,喊平安的名字,他见到了很多只猫,但是没有一只是平安。
他从日落找到月升,还是没有找到那只温顺的三花。贺康和贺妈妈出来找他,强行要把他带回家,他哭着不愿意回去,在单元楼门口,楼下的奶奶看见了他,“诶哟怎么啦这是,咱们小楷怎么哭啦”
他哽咽着问“奶奶,我的小猫丢了,是一只很可爱的三花猫,奶奶你看到了吗”
奶奶想了一会儿,拍着大腿说“我还真见过一只!当时下午四点多吧,我陪阿囡出去玩,就有个男孩抱着猫走了,诶呦可怜见的,那男孩看着四岁,敦实的很,他揪着那猫的脖子走,那猫也不闹腾。”
贺妈妈匆匆和奶奶告别,拉着贺经楷回家了。贺经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挣扎的时候已经进了家门。
贺妈妈还想瞒着他,贺康却有些不耐烦“别闹了,明天叫你妈妈再带你去买一只得了,那只猫你表弟喜欢拿走了。”
贺经楷呆住了,随机哭着求着要去接回来,贺康教育他“哪有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的道理就一个小猫,你表弟喜欢就给他呗。”
吵闹无法解决问题。贺经楷开始绝食,他不吃饭也不喝水,连觉也不睡,就蹲在沙发上,任凭怎么哄劝教育都不听。
贺康也不劝了“他爱在这坐就坐着吧,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贺妈妈半夜不放心,起夜看儿子睡没睡着,却发现贺经楷还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她百般哄劝,当时尚且年幼的男孩子只是抬着头安安静静看着妈妈,眼里满是盈盈的月光。“平安。”他哭得嗓子有些沙哑。
“妈妈明天就带你去把平安领回来好不好,快回去睡吧宝宝。”
如此,贺经楷终于回到房间,等二天一早,他就跑到妈妈跟前“接平安。”
实在不忍心,贺妈妈带上他去了他大姑家,他们一家刚刚起床,看着贺妈妈一脸惊奇,问他们来干什么。
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大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一个猫还值得你们这样,那猫没了。死猫挠了我宝一爪子,小宝疼的一哆嗦就把猫甩窗外了,当时正好开纱窗透气,那猫六楼掉下去估计死透了,想要回去就自己去绿化带里面找吧。”
那个敦实的表弟也在旁边,约莫是有些心虚害怕,为自己开脱“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跟它玩玩,它自己跑的。”
贺经楷猛地挣脱了妈妈的手,跑着下了楼梯在周围的绿化带找。
也就是那一幕,成了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小小的乖乖的,总是温顺地围着他的裤腿喵喵叫着撒娇的三花,成了一滩干红的围绕着苍蝇蚂蚁的躯壳。
哀伤恐惧令小贺经楷跪坐下来,他看着那枯竭的红下勉强可见的长长的毛毛,喉咙干涩到失语。
他失魂落魄地抱住那具小小的身体,泪水为她洗刷沾染的尘泥。紧随其后的贺妈妈拿不走他怀里抱的猫,硬拉着把他拉回了家。
劝着哄着,让他把猫埋在了楼下的草丛里。
平安就这样走了,贺康和妻子知道自己也有责任,心里也不是滋味,看儿子这样,更是后悔把猫送出去。
“都怪你,你疼你妹子,做什么拿楷楷的猫做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幺儿被她宠成什么德行!那么乖的一只猫,叫他儿子玩死了,把咱们儿子弄成这样,你高兴了!”贺妈妈抹了泪,哽咽着说。
贺康少有地说不出话,沉默了半响,犹疑着说“要不再抱一个老刘他家猫当时生了六只,好像家里还留着一只,跟平安长得也挺像。”
晚饭桌上,贺经楷没吃几筷子就吃饱了。当贺康提出再养一只时,他拒绝了。
所有猫都不是平安,那个喵喵叫的小灵魂,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太稚弱,根本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爱的东西,那就不要再拥有,至少不会再被篡夺。
如果他当时知道平安在哪,如果当时他能自己找到平安,也许平安就不会这样。
小小的贺经楷还没能想到更深的方面,但潜意识始终觉得,平安的离开本应可以被他阻止。
虽然后面他一天不歇地去大姑家闹,把表弟打了一顿又一顿。从被表弟的家人按着教训到互殴,再到高中时他可以无视吨位差距按着姑父死揍表弟。
从暮春闹到晚秋,从枫叶红时闹到白雪皑皑,历经一轮轮春秋。他承认他就是记仇,就是小心眼,等到他把表弟从四岁打到九岁,他自己也上了高二,他才勉强不再对表弟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