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敛长身玉立,缓缓露出一个笑,“这么久不见,越来越狼狈了。”
系统冷嘲热讽,“多谢。”
功能没有进行升级前,玩家被剥夺了五感会出现和系统失联的状况,这种屏蔽是双向的,监管断联后,上传到游戏后台的副本数据显示会出现不清晰的断层。
换一种说法,也就是可操作空间。
尤敛只笑笑,云淡风轻道,“举手之劳。”
但归根结底,需要谈判的人不是他。
这四个字纯粹是膈应。
系统冷冷盯着他,说了几个字。
尤敛的表情一瞬收了起来,他半眯起眼,眼神无波无澜,神色平静到诡异。
他们显然都不是会任由情绪操控的人,再怎么剑拔弩张的局势,在正事面前都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一致对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系统离开的时候干脆利落,仿佛再在这个副本多待一秒都会被沾染上什么晦气东西,甚至没有打算再等答复。
谈判最重要的一点是清楚对方的底线在什么位置,但不需要有任何考虑,这些人包括他自身都很清楚——他们的底线无一例外,有且只有一个。
·
尤黎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日落了,他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另一边灵堂的门大开着,从西斜下的光照射在沉木上。
他睡得很沉,醒来后意识还有些晕晕沉沉,不太清醒,但适度的休息好像总会抚平一些情绪,先前过激的呼吸和心绪此时此刻都仿佛变得离他很远。
尤黎愣愣地把自己撑起来,发现自己头顶还垫了一个蒲团当枕头,很简陋。
跟上次他说困了,被人抱进寝房里睡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不太像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尤黎抬起脸看过去,才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
灵堂还是先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模样,牌位散落了一地,白蜡也乱糟糟地滚成一团,棺材盖已经被放回去了,维持着先前半开的置位。
尤敛背对着他立在一侧,不紧不慢地把地上掉落的物什一件一件捡起来,归复原位。
每做一个动作,地上滚落着的白蜡都会被他曳地的墨发和暗红衣袍拖拽往前。
已经把他夫人闹脾气弄乱的现场恢复了一小半了。
尤黎光看着就有一些束手无措,本来把这里弄得乱糟糟的也不是他的本意。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之前没做完的事,一边问系统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一边又在脑子里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让他生气……”
系统,“不用,结束了。”
结束?什么结束了?
系统说得话简短,不能说更多,只能靠猜才能明白里面的含义。
尤黎茫然地眨了下眼,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回想自己方才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幻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还要做什么样的努力才可以通关。
仿佛只能认命了。
尤黎爬起来,他的脚边也滚落了很多蜡烛,他蹲下来,捡起一个还有另一个,捡起另一个还有更多。
零零散散地抱了一大堆,静静地朝人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对方的动作,不太熟练地学着把那些蜡烛也放回原位,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尤敛直起身,他动了动手指,长明灯便凭空被鬼气运上最高处,兰膏明烛,层层堆积后便是无边的震撼。
尤黎不明白,对方明明有一瞬间将他们恢复原状的能力,为什么还是选择俯下身亲手去捡。
好像他一直以来也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尤敛拥有能让四面八方的长明灯一瞬燃起的办法,却还是选择亲手去做。
这三日的每一日都不曾落下过,
仿佛过去的每一日也都是这般。
尤黎和他打着商量,“你不让我走,那能不能让剩下的那个人离开?”他说,“这样好像对她不公平。”
就好像六个人里凭空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五个玩家,多出来的那个玩家组不了队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对手,本身就是不公平。
尤敛看他,“路线早就定下,该怎么走,便只能怎么走。”
他抬手,去抚人的侧脸。
尤黎下意识颤了一下,但不敢躲。
尤敛笑,“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他道,“夫人可曾想过为什么放火无用?”
抚着他眉眼的手修长温润,尤黎也仰脸看人,他顺着这句话去想,想不明白,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