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帘静静听他说完,道:“你若是不吃,我们便走了。”
面对挑衅无动於衷的冷面家夥,九鸣怒火一起,一掌拍在桌上,“哗啦!!”一声,那张厚重的黑檀木凤纹半月圆桌竟被他生生敲开几瓣。
“要不你放我下界,要不你把我关在殿里饿死得了!!”
看着大吼着往外冲的赤色身影,飞帘慢慢站起身来,朝胖厨仙和小仙童道:“打扰了。有劳收拾。”言罢,也跟着走出院去。
良久,才听到院里响起一阵凄惨的喊叫。
“完了!!玉帝赐的金盏琉璃盘叫他们给摔烂了!!……”
九鸣赌气往外大步走去,也不管後面的飞帘是否跟上,此时他胸中气恼难平,不想再看到那张没有任何表情脸,也让人无法猜透任何想法的家夥。
抬头看了朗朗乾坤,日月悬挂,云浪不远处便见浮岛缥缈。
虽记得飞帘警告,不可远离,但他此刻就是偏要与他作对。
哼,不允他现出原形,难道这麽点小法术就想完全控制住他这只活了几万年的妖怪不成?只见他念念有辞,胸口元丹发热有痛,可他硬是忍住,光芒骤闪,人形已缈无影踪,云间之看到一条长曰两尺的红蛇拍打着背上一对小翅,宛转细小的身躯,直往浮岛方向游去。
仙山如幻,缥缈阁在浮云间。
九鸣游上那仙屿,看到岛上满地灵树仙草,乃见青柏翠松,虬枝盘绕,上挂金珠果,银盏花,走兽有灵,凤落枝头,确实是一处神仙福地。
可他心神不在,游了一阵。见香蜜飘渺,云霭之间,有丛丛梨花树,树上梨花盛放,盖过绿枝,其中却有股沁人的酒香从梨花雪海深处飘来,叫他忍不住顺着方向飞了过去。
轻风吹过,瓣如飞雪,打着旋儿的花瓣落在青石台里一颗棋子之上,台上一局未完的六博棋局,胜负未知,而那酒香之由,却是从桌上一个紫金葫芦里溢出。
九鸣虽非嗜酒,却也好酒。
但闻此香,只觉神魂恍惚,叫人不能自已,不由起了一酌之心。左右不见有人,便飞了过去,用蛇身卷了葫芦,挂下头去,想要品尝这不知是哪位神人遗落的仙酒。
就在舔到的一瞬,头顶响起一把醇厚的男声,戏谑之意犹甚:“哪里来的小蛇,胆子不小,连司命的黄粱一梦亦敢偷尝?”
九鸣一惊,正要抽身,七寸之处猛被一只大手钳住,动弹不得之余,被整条提了起来。
定睛一看,便对上一张温文儒雅的笑脸。
面前这名男子乃是壮年之姿,仙风道骨,身材高大,眉宇间气度雍容,从容不迫。九鸣忽然觉得,他所见过的仙人之中,比如飞帘、比如贪狼,当属眼前这个男人最像凡人心目中所描绘膜拜的神仙。
只不过这个男人虽然笑容可掬,但掐着他七寸的手指认位精准,弄得他无法施展法术,更容不得轻易逃走。
仙人将赤蛇提上半空,还极有兴致的拨弄蛇背上的小翅。
九鸣吐出叉舌毒牙,发出嘶嘶威胁对方,仙人见状,一笑,温和说道:“放心,本君不会拿你来泡酒。”
瞪大了赤红的三角蛇目,九鸣立即本能的一阵鳞片倒立。
惹来那仙人一阵轻笑。
眼前这个神仙或许并不是像他外表的这般温文慵懒……
仙人想看透他心思一般:“本君这可是在救你,须知南斗司命星君的酒,只要尝上一口,便能让魂魄堕入黄粱一梦中。”边说,边捏了蛇颈转了转,惹得修长的蛇身扭曲成股,“嗯?你身上有廉贞的魂精……呵呵,原道是被他藏在殿里的妖怪。”
能认定飞帘的仙气,必定是相熟的仙人,九鸣更不愿被他抓住,闻言更加挣扎,再度引来那仙人一阵低沈的笑声。
“别担心,一时半刻,廉贞还找不到这来。”
他打量着手中的朝他龇出毒牙的赤蛇,对之兴趣甚浓:“小蛇,想不到你倒有些本事,能教廉贞破例。”
赤蛇不再缠动,抬起头来,口吐人言:“你到底是谁?”
仙人和煦笑曰:“本君文曲。”
文曲,乃北斗七元之一,位斗魁之末,掌天下文运之君。
赤蛇倒想不到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居然也跟那个面无表情的飞帘,严酷刚正的贪狼是一夥!与那两个人比起来,这个文曲星君显得平易近人,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下意识地与之亲近。
不过之於九鸣,他是从心底厌恶这些装模做样的神仙,就算他看上去像个好人,可既然也是星君,想必也像贪狼一般处事。
如今他私自出逃,被文曲星君擒获,估计回头就要将他直接丢入天牢了吧?这样的话,飞帘那个一板一眼的家夥便不会再为此事为难了。
想到这里,忽然心里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文曲星君奇问:“怎麽了,小蛇?连牙都收了,是想回星殿去了吗?香雪梨海离廉贞的星殿有些距离,莫非你是迷路了不成?”
九鸣懒得理睬他语中调侃,哼道:“我是锁妖塔里的逃犯,天牢那门还正为我开着!”
“呵呵……你这小蛇倒也有趣!本君什麽时候说要将你丢入天牢了?”
九鸣闻言错愕,又听他道:“廉贞可是为了你在天宫凡间两头的跑,本君无意破坏他难得的辛劳。本君与他相识万年,倒也是初次见他会做些全无意义的事。”
九鸣更是不解,飞帘确实时常外出,然後莫名其妙地回来一阵又走掉,可他从不曾听它说起过他是下凡去了。
“你既从锁妖塔来,必定知晓锁妖塔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