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将袖子一撤,收敛眉间意,抬手将怀中滚灯抛出,把何昶砸了个满怀。何昶手忙脚乱,踩在花瓣上,将要仰面摔倒,眼睁睁见那女子望着他大笑,道:
“他们管我叫,卑弥呼。”
剎那间,她如幻象般烟消云散,满天飞花顿成滂沱骤雨,匝地有声,天光顿收,一切回归于夏日的潮闷。
何昶将那滚灯护在怀里,仰面摔下去,溅起一地水花。
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厅堂的门顿从里拉开。王芙撑着伞跑下阶,将他扶起来,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到家了,也不喊我一声!”
“我”何昶一时语塞。
“滚灯?”王芙眼一亮,“郎君,还是你惦记着我,竟替我买了一个回来。”
何昶任凭她将那滚灯接了去,在雨中僵立片刻,便被自家安人拽进了屋里。他将湿衣服换了,泡进热水中,直到泡得额头出汗才停,又猛灌了几碗姜汤才作罢。
真是疯了,他心想。
一闭眼,眼前又都是方才的天上幻花。
【作者有话说】
冷雨,听说山区有雪。
昔我第四十六
钱穆剪毕烛芯,提起笔,抚平面前纸张。
“平明近日想必疲乏了。这样,你不必再来内阁做草拟与理文书,无事多养神。”他道,“因过劳而恍惚,往常也是有的。”
“不是恍惚。”何昶抢了一句,略犹豫片刻,继续道,“我同人打听了,那巫女长安确有其人。此中必有蹊跷,万万不可让她见陛下!”
“平明不必多虑忧思。”钱穆道,“陛下也无暇见她,又是流民又是战事,奏书多得和雪花一样。他今日一早起来,便开始批红,一直到现在。”
“是。学生”
“你有事,为何不直接来见寡人。”
殿阁中之人霎时伏倒一片。何昶一回头,见是李鉴,立即起身又拜倒。
“臣何昶叩见陛下。”
“平身。”李鉴说了句,越过他,对钱穆道:“先生,我将事务大体处理了,已经交代下去。若有什么节外生枝,还要麻烦先生。”
“陛下言过了。”
何昶听着,没敢起来,却觉得李鉴将他身后的腰带碰了碰。他想起这腰带在雨里淋了一遭,方才更衣时忘记换了,生怕谁见此情形而弹劾自己御前失仪,便要起身谢罪。他方一抬首,却见李鉴并未看自己。
李鉴目光垂落,看向自己的指尖。
那是一片浅绛的花瓣。
“起来,别叨扰老师了。”他弯了弯唇,“如有事同寡人有干系,直入太极宫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