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拍价,一便士!”拍卖人大叫道。
围观人群哄然大笑。
“一便士?”吉蒂瞪大眼睛。
上校先生早换到妻子身边,听她这样惊讶,马上说:“这只是种象征,显然已经商量好的,并不是真的要竞价。”
人群里有人高喊:“两便士!”
“五便士!”
“……”
“一先令!”
“一先令加一品脱黑啤酒!”
台
上的女人和拍卖人大笑,女人的丈夫高声说:“得一品脱葡萄酒才行!”
那位先前与薇奥拉亲密的竞价人急忙答应,人群里的男人们虽叫好笑闹,可果真像菲茨威廉先生说的那样不再提价。
台上的丈夫拉住妻子脖子里套着的绸布,将尾端抛给底下那人。
拍到手的先生跳上台子,拉过女人的绸绳,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女人前任丈夫丝毫不觉难堪,他挥舞着钱袋:“我请客,到老杰克酒馆喝一杯黑啤酒!”
说着,他像个得胜的将军那样被簇拥着向另一条街的酒馆前去。
台上的拍卖人拿着刚刚按过手印的文书,边向台下展示,边大声宣布:“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发生在市场前的卖妻简直比舞台上的歌剧还好看,不仅好看,还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
“这就完了?”莉迪亚意犹未尽,“他们可真大胆。”
显摆了见识的菲茨威廉姐夫笑道:“我还见过有丈夫反悔,但妻子在台上高喊‘我要被卖掉!’的,那种没内定下买家的更好看,常常会有许多人竞价——当然,最后得看台上女人的心意,有的女人没有家人来买的话,还会自己出钱雇佣……”
他扯着嗓子学“我要被卖掉!”的话,学的可真像。
吉蒂挑挑眉:“你了解的真清楚,可为什么这么清楚?”
紧接着,这位力气大、枪法准的夫人又问:“有给男人脖子里套上绳子来拍
卖的吗?鉴于有人很想被卖掉。”
上校先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离婚还有这么多花样。”莉迪亚说,“我还以为只有那什么法案呢。”
“通过议会的个人法案,可以绕过教会来离婚。虽然手段繁复,还需要至少花费200镑,但也合乎法律。我看过案例,虽然麻烦,但只要在法院开庭前办好,在法院开庭的三周内尽量完成就没有问题。”玛丽说:“除了这种法案手段,还有‘跳扫帚’的风俗,如果婚姻一方不满意,就跳过一把扫帚,表示断绝关系——但跳扫帚可能不符合法律规定……”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安东尼难以置信的问。
“防患于未然。”伊丽莎白笑眯眯的替妹妹回答。
“没错!”简、玛丽、吉蒂和莉迪亚都点头。
玛丽还补充道:“我以前没见过这种卖妻方式,书里写的太过简略,今天看了才觉得对人们来说,这才是最经济方便的方式。”只是不太适用于班纳特家握有大笔财产产业的女儿们。
简也直接说:“爸爸曾向菲利普斯姨夫请教,不仅玛丽,我们所有人都听菲利普斯姨夫教导过。但玛丽更厉害,她帮我们把步骤和起诉状的结构搞明白了。”
玛丽·班纳特·安东尼·薛夫人微笑:“这不太适用我,但明国的方式更简单,只需要三份和离书,签字摁手印,男女双方各拿一
封,再往政府送一封记档就可以。希望不列颠也学习这种方法,显然更先进高效。”
女士们眼见人群还没散开,马车走不出,索性讨论起“离婚的多一种方式”来。
因为本人兴趣和丈夫的缘故,莉迪亚更关心政治,她对明国的离婚方式格外感兴趣,央求玛丽把明国离婚法律说的更详细些:“我有几位朋友特别推崇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权辩护》(注③),她们的沙龙会欢迎这个话题,我应该把这个命题告诉她们!”
就连简和伊丽莎白也把自己的看法告诉莉迪亚,伊丽莎白活学活用,将达西先生告诉她的话复述一遍:“既然英国注重习惯法,那么只要一条规则有了广泛的基础,就有可能被法律收纳——个人法案太偏颇麻烦,它是为富人服务,而卖妻多少有点侮辱的性质……”
经过几年的游历,简的见识更广,她附和道:“如果离婚可以更简单,那么也许能使‘锁在阁楼或地下的贵妇人’的现象消失——天知道那些人多狠心可怕,把好人关疯了,却还不许她们到类似莉齐开办的疯癫病疗养医院居住,有的女人甚至被暗无天日的关上十多年,直到死亡才解脱。”
玛丽更博学理性:“离婚法律困难的根源在于女人不能拥有私产,如果女人都能够不依附父亲、丈夫拥有私产,那么这条法律会更容易些。”
“是这样,如果法律
规定女人拥有财产,那不仅是女人的幸福,也保障男人的性命。”吉蒂说:“我在曼彻斯特曾听说过一个犯罪的故事,一个美丽的女人把她的丈夫慢慢毒死,为了得到财富和自由——她不是唯一一个,她家族的女性有这种传统,只不过化学的发展让她的罪行暴露,经过彻查,至少有几十位先生这样死在她家族的手里。这绝对不是个例,哪个地方的太太们没有私底下流传一句话:‘年纪满二十一岁的寡妇远比少女、妻子更幸福’!”
……
先生们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引起来的,就连拥妻子在怀里的达西先生也背部僵硬。
见小广场的人群散去,男士们忙殷勤的扶自己的妻子进马车里去,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夫人们认真的探讨。
连襟们互看一眼,感觉礼帽下的头顶都在冒热气,各自松口气。
在先生们对眼色时,班纳特家的姐妹们忍着笑挤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