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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景晟看他站在自己身旁,半晌才说,‘你总是要与我疏远,却不想我肯不肯。如今难得离得这样近,却不肯和我多说半个字。’

韩雍的手僵了一下,才说,‘陛下,磨好了。’

景晟深深的看他一眼,蘸了墨,提起笔来在纸面上写了‘子衿’两字,便仍旧把笔放下,轻声的说道:‘我宁愿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韩雍看得清楚,又见景晟微微的面红,便明白了,心里却震动非常,想,他怎麽会是这样的心思。

韩雍想了片刻,终於上前了一步,低声的说道,‘陛下,臣也有两字要写。’

景晟留神看他脸色,亲手把笔递给他,然後说,‘你写来我看。’

韩雍看他的手微微颤抖,也心疼不已,却还是毅然落笔写下了两字。

景晟低头去看,见纸面上写著的是‘褰裳’二字,脸色慢慢的就变了,沈声问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韩雍跪了下去,不肯改口,仍旧答道,‘臣只愿陛下心里是这样想。’

景晟脸色发白,却还是忍著问他,‘你不怕死麽!’

韩雍抬起脸来看他,轻声的说道,‘微臣便是死,也只得这两个字送还陛下。’

景晟没有想他竟然回绝得没有丝毫的余地,气得厉害了,大声唤道,‘来人!把韩永熙给我拿出去杖责五十!’

景晟的话音未落,那些宫人便走了进来,拖了韩雍出去行刑。

地上冰凉一片,韩雍被摁倒在地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难过,只是被剥了下衣,终究觉著羞辱,忍不住要想,怎麽会弄成了这样。

先前打的时候还有知觉,到後来痛得厉害,便昏死过去,哪里还晓得後事。

等到他悠悠转醒,看到韩复候在他的床前,便长长的出了口气,轻声的问道,‘我这是回来了?’

只是喘息之间,便觉得伤处痛不可当,恨不能把身体断为两半才好。

韩复红著眼眶,说,‘是皇上命了人抬您回来的。’

韩雍笑了笑,说,‘他打了我五十杖,若要我自己回来,怕是不成了。’

韩复回他道,‘不是五十杖,是三十杖,若是真打了五十,怕是都抬不回来了。’

韩雍便笑他,说,‘我分明记得他说要杖我五十。’

韩复终於忍不住,便说,‘皇上哪里舍得打您五十。您难道不记得了?皇上小时候来府里玩耍,知道您喜欢,还偷偷带宫里的贡品给您,结果回宫就被责罚,若要我说,皇上他心里??’

韩雍低声喝断他,沈著脸说道,‘皇上的事,岂是你我可以私下议论的麽?’

韩复见他严厉,也吃了一惊,低声答道,‘您若是不想听,奴才不说了便是。’

韩雍静了好久,才笑著说道,‘他也长得大了,想些什麽,我都不明白。’

又说,‘我想他还是个孩子,若是再大些,必然不能这样了。’

韩复看了看他脸色,犹豫片刻,才说,‘三爷,皇上著人送你回来,还下了道旨,说以後不许您进寺拜佛,也不许您入观烧香,要您在府里静养。府里的吃穿用度,一概由宫里给及。’

韩雍吃惊不小,景晟这是要软禁他麽?

他见韩复小心的望他,胸口发闷,想要问些什麽,竟然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韩复见他脸色难看,又说,‘三爷,古嘉在外面,要不要唤他进来?’

韩雍颇觉意外,又见窗色夜色浓重,便说,‘这是几更了?怎麽不哄他睡下?’

韩复叫苦道,‘三爷,您回来的时候,府里上下都惊动了,他如何能不晓得?一路跟进来,眼泪都哭成了条河,非要守著您不可。我嫌他添乱,他便说要在门外等,怎麽劝都不肯回去。’

韩雍想起古嘉倔强起来的样子,便忍不住微微的笑,说,‘快唤他进来,他是傻子,你也傻了不成?若是他也害了病,我便唯你是问!’

韩复见他果然关切,便连忙出去唤了古嘉进来。

韩雍见古嘉眼睛哭得红肿,又觉心痛,又觉好笑,便说,‘怎麽哭成这样?难道是烧了我的经书,没脸见我不成?’

古嘉连忙用力的摇头,说,‘没有,我记得永熙的话,每日都要把那些经书上灰尘掸掉,还时常的拿出去晒上一晒,沁红姐姐说书里会生虫子,我都仔细的看过了,一只也没有。’

韩雍想了想,才记起沁红是哪个,见古嘉肯与别人亲近,也替他欢喜,便说,‘如此甚好,过两日我便去阁中翻检,若是果然做得好,便要赏你。’古嘉听了却并不欢喜,韩雍见他只是看著自己,一双眼睛红得好像兔子一般,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知道这人是替自己难过,便忍不住要逗弄他,说,‘你怎麽不听韩复的话,他叫你去睡,你怎麽还在这里等?’

古嘉终於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韩雍见他哭得狼狈,心里又好笑又好气,便说,‘好端端的,哭什麽?等哪一日我死了,你再这样哭也不迟。’

古嘉听他这样说,更是哭得厉害,连气都上不来,哽咽著同他说道,‘他,他怎麽能,怎麽能把你打成这样?我,我原以为他同我一样,很喜欢永熙,他怎麽,怎麽能这样的,狠心?’

韩雍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的说道,‘这世上哪里还有人再同你一样?’

景晟终究是金銮殿里御座上的那个人,舍得打他三十杖,哪里会如眼前这个傻子一般,为他哭成这样。

古嘉听得怔住了,红著眼睛看他,心里似乎是明白的,便欢喜起来,只是看他这样,却又忍不住要难过,说,‘有没有什麽法子,让我替永熙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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