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钟庭屿推门而入,恰好撞见她有些无措又强行镇定的模样,开口问:“阿晚?”
裴知晚听到动静抬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刚兰姨打电话给我,说外婆晕倒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闻言,钟庭屿快步走到裴知晚身旁,握住她的手,“别怕,老太太会没事的。”
他的话语简短手掌温热,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裴知晚不安的情绪。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有些发-抖,心口一阵一阵地发凉。
她反握住他的手,借由他的体温和力道稍稍稳住情绪,低声:“我想回苏城看看外婆。”
“好,我和你一起去。”钟庭屿说着,给庄特助发了一条消息,让钟氏在苏城那边的人去帮忙,然后收起手机,提醒裴知晚,“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将老太太送到京市这边。”
没过多久,兰姨再次打来电话:“阿晚,医生说你外婆身体状况不好,需要做心脏手术,但是风险比较大,建议转院治疗……”
这次的声音是外放的,裴知晚两人都听见了,钟庭屿握了握裴知晚的手,接过手机,说稍后会有人去找他们,协助办理转院手续,并负责将老太太转到京市。
兰姨连声说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裴知晚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一行人抵达京市,转入医学科学院里,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转眼又有新的情况发生了,老太太清醒过来,不愿意做手术,想回苏城。
病房里,老太太靠着床头想撑起身来,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坚定:“我不做手术,我要回家。”
兰姨也同样坚决:“不能回去,医生说您必须马上手术,等手术了,我陪你回去。”
老太太抓住床沿栏杆,摇了摇头:“舒兰,我不要留在这里,当年你爸就是因为手术失败才走的……”
“爸那是因为病得太重太晚去医院了!”兰姨情绪上来,有些崩溃,“不手术的话您也会没命的!您就听我一回,就这一回,行不行?”
外婆想说什么,忽然咳嗽起来。
裴知晚刚和接手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回来时就听到这一番对话,开门进去倒了一杯水,让老太太喝了一些,轻声劝:“外婆,我刚刚和医生了解过,之前他曾做过相同的手术,术后效果都很好。”
一旁的兰姨慌乱地抹了下脸颊,低头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就走出房门,看到钟庭屿走进来时,胡乱点了下头,继续往外走。
老太太喝了水,咳嗽稍缓,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说:“被我和你兰姨吓到了?别怕,外婆没事的。”
老太太看了看另一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声音更低了几分:“外婆只是,想你外公了。他等我很久了,我不能让他等太久,他这人啊,不认路,以前出巷子一趟都会走错……”
这句话让裴知晚鼻子一酸,她低下头,掩下眼里的湿意。
她刚想开口,就听外婆换了个话题说:“阿晚,你以后和钟先生好好过日子。还有你兰姨,外婆如果走了,你有时间的话,多和你兰姨联系……”
老太太又说了几句,然后很轻地拍了拍裴知晚的手:“去吧,去看看舒兰在做什么,外婆和钟先生说几句话。”
裴知晚飞快看了钟庭屿一眼,他朝她微微颔首,神情带着安抚的意味。裴知晚含糊应了一声,匆匆走出门,门刚掩上,就听到对话声隐隐约约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在阿晚的婚事上,我自私了两次,是我对不住她。如果这回我没能撑过去,请钟先生照顾好阿晚。”
“阿晚是我的妻子……”
后续的对话裴知晚没听清,她关上门走在走廊过道上,抬手时手指触到了脸上潮乎乎的东西,有些茫然。
虽说上大学后住在外婆家里的时间减少,后来毕业后自己在京市独自居住,可即便没有每日联系,知道外婆在苏城,心里就会安定许多。
不像现在,一想到外婆可能会离开,心里就会被恐惧不安的情绪擭住,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护士走过来,轻声说:“裴女士?”
“怎么了?”裴知晚回神,伸手扶了下扶手,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手心一路抵达心口。
“主治医生请您和钟先生过去一趟,说港城那边请了专家过来一同会诊,会对治疗方案进行调整……”
港城?
裴知晚微怔一下,点头。
等钟庭屿打开门走出来,知道这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握住她的手,先说:“老太太答应手术了。”
外婆改变主意了?
裴知晚眸光一亮,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以后,压|在心口的巨石才松动一些。
随后,京市和港城两边的医生共同会诊,给与的结论也同样让人感到欣喜,虽然还有手术风险,但是只要全程按照方案进行,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前两天调理配合做检查,手术的时间安排在第三天。裴知晚全程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松半分。
当老太太真正被推入手术室后,裴知晚坐在长椅上,紧紧盯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手指搅在一起,因为用力指尖隐隐泛白。
“阿晚,别怕。”钟庭屿把她的手拢在掌心,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耐心又温柔地哄她,“没事的,老太太会没事的。”
裴知晚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感激地转头看向另一边。在手术室外等候的,不只有他们,还有钟庭屿的朋友邵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