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菲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种。
在麦兰卡圣湖边,她就曾经成功的完成和神明的沟通仪式,阻止了灾难的扩散。
这次也不会例外。
不过当下要解决的是眼前这块大石头。
阿洛菲摸了摸黑石,觉得直接从它上面翻过去会更简单些——如果是和把它打碎或者是把它推开相比。
翠绿的镶毛边斗篷与暗红天鹅绒长裙这个组合宛如坠月人心中的圣花斯堪底纳,在神殿里也赢得许多艳羡的目光,如今这两样事物却成了阻碍她达到目标的累赘。
阿洛菲利索的摘掉斗篷的扣子,白色的短毛斗篷很厚实,落在草地上发出扑的一声簌响,冬日的风吹在身上,一下子感觉有些冷了。
她又拎着自己裙沿掂量了一下,暗红色的天鹅绒裙,料子非常厚实,裙摆上有银色的星月纹,在光照下散发柔和的光。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已经超出了衣服的普通功能,已经是件艺术品了,而且它是神所赐予。
她半点犹豫都没有,熟练的念了个咒语,暗红的裙摆像是被谁点着了,自最底下生出一团火,跳窜着舔舐掉绒料。
阿洛菲却不慌张,连眼睛都没有多眨几下,冷静的盯着自己身上这条漂亮的裙子被烧去了一半的下摆,直到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腿,才止住火势的蔓延。
焦黑的残留物,崎岖不平的边缘,星月纹已经被火烧没了,这条裙子算是彻底毁了。
假如王城最有名的裁缝在这条裙子完好无损的时候见过,现在再看见如今这个样子,一定会气得昏死过去二十遍以上,然后抄起剪刀追杀她八条街道。
在这样的里面当然是有穿着长袜,可教会对圣女的训令第一条就是衣冠整齐,永远不能让自己的衣着不得体。
什么样子是不得体呢?
现在就是。
然而阿洛菲只觉得一身轻松,她双手搭在大石头上,借了几次力,然后用力一撑,整个人就非常轻盈的坐到了石头顶端。
这样的动作要是让教会里的那些古板神官见了,是要把她赶去关禁闭室的,就算庇斯特在也保不住她。
训令说,圣女应当举止优雅,比如要慢慢地走路,轻声细语的说话,无论什么时候不该慌张,时刻牢记不能做影响身份的行为。
在教会的各种典礼上,阿洛菲的一举一动从不需要神官们担心,她做的甚至能比他们需要的更好。
但其实在无数次尝试偷溜出城的过程里,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更好的翻窗和翻墙。
阿洛菲连一刻都没有停留,动作利索的转过身,从石头另一端滑下站稳在地上,然后往黑色神像的方向小跑而去。
黑暗神仍然保持着靠坐在神座上的姿态,冷冷看着阿洛菲烧掉衣裙下摆的举动。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他赐予什么东西,那些信徒或者追随者都会欣喜若狂,视若珍宝。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知道这名少女喜爱浪漫,对漂亮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她只是个小小的人类,虽然猜不透神明心思,做出的事也不那么巧妙,但既然她努力的想讨他欢心,那他不介意也让她开心,毕竟他是无所不能的神。
那样,她应该会更卖力的讨好他。
他几乎能想象到少女穿着这条裙子,双眸闪闪地向他表达感谢,然后拿出些一点都不稀有,但总能让他意外的东西。
黑暗神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有些过分温和了。
这条裙子她本会喜欢的,可是居然因为嫌弃它太重影响自己行动,直接把它烧掉了一半。
难道她根本不喜欢?
可即使不合她的心意,她的信仰应该不会允许她做出毁坏神赐之物的举动。
黑暗神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脸颊。
哦,他是忘了,这位圣女,是会把神明当作一路畅行的工具的。
天鹅绒长裙好看是好看,可对于跑起来实在是累赘,烧掉了大半之后,就好像突然丢掉了明显的束缚。
踩着与裙子同色的羊皮鞋,阿洛菲跑到黑色神像不远处,放慢了脚步。
在神像前,应举止有度,衣着得体整洁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不算乱,又抚平上半身的皱褶,至于下半身只剩下一半的烧焦裙摆,她选择了无视。
遵守教规,但没完全遵守。
对于教会来说,这应该还有后半句——
这就等于完全没遵守。
她才不在意呢,何况现在教会的那些古板神官又不在。
神像很高大,看起来和平时的赫墨尼差不多,阿洛菲抬起头,石像的脸年轻英俊但陌生,也许是因为信徒不得直视神明,工匠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去描摹。
阿洛菲扭过头,在神像这个位置往下看,所有事物都尽收眼底,白银骑士正好躲过用刀士兵的横砍,抓住一个空隙,一剑直刺它的后颈。
换成是正常人,在这样的力度攻击下,颈骨肯定也被穿透了,但在“无懈可击”保护下,剑尖恐怕连划痕都不能再硬藤上留下一道。
她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急是没有用的,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和赫墨尼说上话。
阿洛菲的目光落在黑色神像上。
落日庭院是按照神的心意打造的地方,这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都是得到他的首肯才能存在的。
神不会允许一尊毫无用处的普通神像放在视角这么好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把手贴在神像衣角边,黑色雕像身上没有发出光芒,她身边的场景也没有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