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请陛下亲自下旨,现在就收回权力,依旧由沈侍中辅助,但是必须他将具体的人员名单还有资料都交出来。”
年幼的皇帝第豆胤转过头看了一眼太后,又扭到另外一边,看向了偏殿门口的保姆。
太后冯伯羊端坐着,只是用眼睛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可是保姆却一直窝在门边儿上,给第豆胤打手势。
“朕……”一直沉默的第豆胤开口了,大臣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有人期待也有人惊恐。
太后冯伯羊见状,微微仰了仰下巴,下令道:
“皇帝年幼,现在只适合听政,不适合下旨,退朝吧。”
说罢就站了起来,仪态端庄的往偏殿走,当她路过皇帝身边时,直接朝着他伸出了手,牵着他到后头去了。
两人到了后宫,保姆依旧远远地跟在太后侍从队伍的后头,但是太子第豆胤依旧时不时地往后看她,似乎很是为难。
太后冯伯羊终于停了脚步,转了半个身子往后看了一眼,保姆才停止了使眼色,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站在了那里。
冯太后烟雾似的眉目一转,将目光收了回来,垂眸看着第豆胤,眼神中的冰冷和嫌弃,让第豆胤心里头抖了一下。
冯伯羊看着第豆胤与乌雷相似眉眼,神情中的冰冷渐渐地化了,随即蹲身下来,看着他,温声问道:
“母后跟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
第豆胤犹豫着,说:“记得,上朝只听,不说话。有什么疑问,下朝了再问你。”
“那今日是为什么?……你准备答应了?你说说,他们这么要求的意图是什么?”
第豆胤想了想,看着冯伯羊,犹豫着说:“……让我掌权,自然是为了我好吧……”
冯伯羊审视了他一会儿,随即耐心地说:
“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为你说话的,不一定就是为了你好。所以说,你要多看。你是皇帝,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因为你每说错一句话,下错一个旨意,都会丢了自己的威信。
以后如果遇到犹豫的,摸不准的事情,就要越发的慎重,再三思量,知道吗?”
有毒?
小皇帝第豆胤点了点头,太后冯伯羊才站了起来,眸光一转,用眼尾看向了队伍末尾的保姆。
保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她冷然的目光,就又吓得缩了回去。
太后冯伯羊收回了目光,再垂眸看向了小皇帝第豆胤,神情复杂的沉默着,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
……
转眼入了冬,沈留祯的病情果然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白天他还能躲着谢元,咳嗽能忍就忍着,不让她担心。到了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梦中时不时地就会咳嗽出声。
每当这个时候谢元会突然惊醒,直接翻身下床,从暖炉上将一直温着的,压制咳嗽的汤水提下来,斟上一碗递给他喝。
沈留祯从她手里接过碗来,见她抬着手臂,好看的手指捏着鼻梁醒神,忍不住心疼,轻声说道:
“阿元……你白天还有事,晚上又要照顾我,太累了。咱们分开睡吧,让刘大哥照顾我就行了。”
谢元听闻眼睛一抬,昏暗的光线中,那双丹凤眼闪着凌厉的光亮,扎的沈留祯的心都抖了一下。
沈留祯胆怯地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到了一旁不敢看她,嘴上放低了声音,接着努力劝道:
“……我这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你休息不好,万一也病倒了怎么办?”
谢元冷声说道:
“我没有你那么娇弱,夜里起来倒两回水就能病倒。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将病养好。赶紧喝!”
沈留祯乖乖都将汤水饮干净了,伸手又替给了她,谢元将茶碗用清水涮洗了一下,放到了一旁。
自己跑到了桌子旁,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因为天冷,沈留祯又畏寒,这屋子里头的火墙烧的太旺,沈留祯这个病人觉得刚刚好,她这样的体质只觉得燥热。时不时的需要喝些清水解解渴。
她先是喝了一杯,觉得味道有些怪,但是从军的日子里头一向粗糙能忍,她皱着眉头忍住了,咽下去了之后,开始打开壶盖子,检查这壶里是不是掉进去什么东西了。
沈留祯看着她坐在桌子旁,一副焦躁隐忍的模样,可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眼神中满是留恋,眼眶渐渐地湿润了,他温声说道:
“阿元……生老病死谁也阻止不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谢元听闻将茶壶磕在了桌子上,扭过头来怒道:
“有什么那么一天?太医都说了,你的病之所以恶化是因为气郁,将那精神头找回来好好养着还是能养好的。
怎么着?沈侍中这是看厌我了,跟我在一起这么不高兴,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小妾冲冲喜啊?”
谢元声音不大,语速也没有多急,但是语调沉稳压迫感十足,沈留祯躺在那里,都忍不住觉得小腿肚子转筋。
他默默地往下躺了躺,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闷声说:
“不……不用了。”
谢元看着他这样,又无语又想笑,端起茶碗来又喝了一口水,可是这一回她还是觉得这水的味道不对,皱着眉头凑到了鼻子前头闻了闻,说道:
“这水是不是放馊了?不应该啊,睡觉前新添的……”
沈留祯听闻,刚刚从被子里头露出了一双眼睛,就看见谢元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他瞳孔一下子放大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