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
许迦叶本已收敛了情绪,见此不由怔了一下,裴玄澈怎么这么爱哭:“我刚才说错了,你应该是荷花才对,花瓣永远是湿的。”
裴玄澈任由眼泪流淌着,没有抬手去抹,他多想抱一抱许迦叶,可他知道她是不会愿意的:“你的夫子若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你如此自苦。天相军……”
许迦叶抬手捏住裴玄澈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光冷凝如冰:“闭嘴。”
裴玄澈握住了许迦叶的手:“我永远都在这里,永远都不会变,如果我变了,你可以杀死我,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他心甘情愿向她俯首称臣。
许迦叶深深地看了裴玄澈一眼。
裴玄澈知道,想得到许迦叶的心,需要绝对地安全与彻底地臣服,而他愿意献上她想要的一切。
他抬起眼睫,目光柔和如水,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翘了起来:“你不想要我吗?”
许迦叶看向裴玄澈的眼神立时不一样了,她盯着他那能把人萌化的耳朵瞧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在上面揪了一把,讶然道:“奇怪,今天早晨都还没有,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居然真能摸到。”
她先前一直以为裴玄澈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是她的幻觉,没想到竟是真实存在的。原先还只是尾巴,现在连耳朵都有了。
手感也太好了。
裴玄澈见许迦叶伸手在他头顶上方拂过,他抬眼看去,一只蝴蝶振翅飞远了,他眉眼染上了一层笑意:“你要是喜欢,我多抓几只给你。”
许迦叶又摸了一下,正要收回手,听见裴玄澈的话,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她微微俯下身,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身世,是不是不同寻常?”
裴玄澈心猛地一跳,难道许迦叶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吗?她又知道了多少,是否知晓宣武侯惨死一案是他做下的?
他神情慌乱了一瞬:“我不是有意欺瞒你,我是害怕你知道了会……”厌弃我。
许迦叶轻轻咳了一声,耳根有些发烫:“我会怎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但你要记住,以后有旁人在的时候,你的耳朵和尾巴都要收好,不要被人瞧见了。”
裴玄澈怔住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了。”许迦叶睫羽轻颤,瞥了一眼裴玄澈毛茸茸的大尾巴,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轻声问道,“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狗啊?你不必试探我,我不会让你把你的族人抓来给我的。”
裴玄澈见许迦叶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几乎要维持不住半跪的姿势,声线微微颤抖:“迦叶,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
许迦叶蹙眉道:“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没有底线的人吗?我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你既然向我坦诚了,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当成怪物抓走的。”
侯爷的还魂引(六)
裴玄澈的心狠狠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注视着许迦叶的眼睛,竭力想在其中寻找开玩笑的痕迹。
许迦叶见裴玄澈脸色不好,以为是她说他是怪物让他难过了,她抚了抚裴玄澈的头发,“不经意”地碰到了他毛茸茸的耳朵,轻咳了一下,放缓了声线道: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的耳朵和尾巴都很可爱,但要是被别人瞧见了,他们会误会的。我在其他人眼里也是怪物,我们是一样的。”
裴玄澈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刃细细地碾碎了,一时间泪如泉涌,他拼命压抑着喉间的呜咽,终究是抑制不住,伏在许迦叶膝上发出了野兽般的哀鸣。
许迦叶见裴玄澈的耳朵随着他的痛哭蔫蔫地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更可爱了,不由愈发手痒难耐,可他哭得这么伤心,自己还想着去见缝插针地摸他的耳朵,好像有些不太好。
她到底还是把手搭了上去,放柔了声音劝慰道:“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爱哭,原来是因为你是一只小狗。好了,不要哭了,你都冒着风险把耳朵和尾巴给我看了,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了,我会信任你的。”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她第一次看到裴玄澈的尾巴是什么时候了,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略了他那绵延日久的、隐晦却热烈的投诚。
裴玄澈抬起了头,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向许迦叶,见她眼神中透着关怀,只觉心中的酸楚难以言喻。
许迦叶捧起裴玄澈的脸,从衣袖中掏出帕子,帮他擦拭眼泪,看向他的目光温柔至极:“人会背叛,但小狗是绝对忠诚的。”
裴玄澈呼吸一滞,他望着许迦叶的眼睛,恍然间惊觉,许迦叶不是病了,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和她互相理解、互相依偎的异类,一个可以交托信任、永不背叛的同伴。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她臆想出了一条小狗。
她想要什么,他就献给她什么。
他愿意做她的小狗。
裴玄澈缓缓握住了许迦叶的手,向自己的头顶上方探去:“我的耳朵是什么颜色的?”
许迦叶顺势摸了好几把,笑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是纯白的。你的尾巴也是白色的,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裴玄澈垂头伏在许迦叶膝上,用脸轻轻蹭了几下她的腿。
许迦叶见他的尾巴摇来摇去,耳朵乖顺地颤了两下,心不由软成了一摊水。
*
裴玄澈本就常像小狗跟着主人一样坠在许迦叶身后,现在许迦叶也喜欢带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