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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境坠落(第1页)

李森林睁开一半眼睛又闭上,他要揉揉双眼,去掉眼屎。这是李森林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像有的人起床习惯先伸个懒腰一样。他用右手背和食指在微闭的眼皮周围滑动,只来回滑动了一次,就感觉不对劲。李森林皱着眉睁眼看手,天哪!自己的右手竟满是泥污!他来不及再看第二眼,睁开眼的瞬间,已有眼角的一小粒泥沙滑落到了右眼球上。李森林立即坐起身子,想用左手揉眼睛,可自己的左手也满是泥污。管不了那么多,李森林拉起袖子用小臂使劲抹了把右眼,泥污被带了出来,他翻了翻眼皮,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在卧室的床上。

李森林坐在黏潮的石油般的泥污地面上,不,也许不是地面。他向四周看去,周围没有墙壁,而是闪着幽暗弱光的青石,潮湿的青石,更多的地方裸露出黑色泥土,颜色稍浅的植物藤条从泥土中钻出来,杂乱垂下,像是恐怖片里魔鬼头上肮脏的粗如小拇指的长发。这个古怪的地方空间很小,也许只够放下一张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床。李森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嘴,甚至耳朵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打通了,从某一处吹口气,那口气就有可能从另一处钻出去。他在空中挥舞手臂,姿态仿佛一个笨手笨脚的游泳者在入水前做最后一口呼吸。李森林能听到

自己重重的喘气声,这里氧气不足,周围的寂静让喘气声放大了数倍。李森林抬头向上看,上方是一个比水桶粗些的洞口,有被杂草缠绕遮挡的白光从洞口散落下来。李森林最终确定,自己在一个上窄下宽的坑道里。

李森林猛地想起什么,他看向自己的身体,一身防水户外服,脚上是戴套袜的登山鞋。他轻轻拍打额头,是啊,自己怎么可能在卧室的床上。

周六清晨,李森林独自一人爬界山,这是一座他生活的省会城市——武阳市,郊区的一座小山,爬到山顶再下来,一个来回也就两个多小时。李森林爬过很多次界山,他曾听山脚下村落居住的老人讲过,以前猎人上山打猎,有条小路,不好走,但风景不错,他一直想试试。可直到这个天气晴朗的周六,他才有些心血来潮地做出决定。毕竟是第一次走小路登界山,李森林比平时的装备更齐全。他自信不会迷失方向,这座山有两条大道,即使小路走不通,也可以借助指南针绕回来。没想到的是,在快登顶的一个拐弯处,李森林到小路边草丛中小便,回身往拐弯处返时一脚踏空,然后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已是现在。

李森林有些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在家里卧室睡了一觉的感觉?他抬起手臂看表,现在是2003年3月22日周六中午十二点四十二分。李森林心想,自己

上午七点半左右从山底出发,上到这里有一个多小时,不到九点,也就是说自己在这个坑道里昏迷了将近四个钟头。缺氧带来的心慌让李森林的呼吸略显急促,好像氧气比刚才还要稀薄。李森林喜欢户外运动,特别是登山,偶尔也攀岩,有一定野外生存经验。此刻他努力平静,并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除了腿部轻微擦伤,其它无碍。李森林站起身,再次抬头看向自己坠下的洞口,这个漏斗形的地坑有六、七米深,地上松软的污泥对于身体起了缓冲作用。李森林放在裤兜的手机没有摔坏,只是坑洞里完全没有信号。李森林试着朝洞口方向大喊几声,毫无回应。

李森林解下挂在腰间的水瓶,喝口水,开始观察坑壁。他心里很快形成了逃生方案:利用随身携带的小号T型冰镐、辅助绳,借助嶙峋的青石和纷杂的植物藤条,爬上去。

逃生方案想好后,李森林一分钟也没有耽误,在坑里久待,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他使劲拽了拽钻出坑壁的植物藤条,很牢靠,但一两根藤条无法负担起一百四十斤的自己。李森林把辅助绳绑在腰间,另一头缠在冰镐的把手处,把离得近的几根藤条归拢在一起,形成更加牢固的粗藤条。他右手冰镐,左手抓藤条,一点一点往上爬,这些青石间有缝隙,也有突出的地方,李森林可以脚塞进石缝或

者踩在青石尖上稍作喘息,同时持续归拢身体上方的藤条。

几分钟后,李森林已爬近坑洞口,可越靠近洞口,岩壁青石越光滑,他几乎找不到脚能支撑的地方。李森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松劲,拼了!他稍微加快攀爬速度,最后两下换手几乎全是靠上肢力量来完成。当李森林把右手抓着的冰镐砸到坑洞外沿时,脚下再无支撑,他整个身体悬在了空中。李森林的左手紧抓身前藤条,但已很难再往上移动。汗珠从额头流下,滑过脸庞,从下巴尖滴落,李森林似乎能听到汗珠打在坑洞泥污底部的声响。他大口喘气,刚至洞口明显增强的日光照的人有些眩晕。李森林告诉自己不能松手,如果再掉下去,他不会像第一次坠落几乎无伤那么幸运。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李森林一个激灵,这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临近洞口,手机有了信号!但此刻,他已无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能任凭手机铃声响着。在李森林脑中,“死亡”这两个字一闪而过,自己才28岁,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脚下没有支撑,越等越没有力气。李森林深吸口气,把没有停止的手机铃声想象成战场上鼓舞人心的战鼓,他喉咙深处一声低吼,松开左手抓住的藤条,迅速甩臂向坑洞口抓去。啪嗒,抓住了外沿!李森林就势双脚往光滑的岩石

壁上一蹬,想翻身上去,可身子上到半截,左手抓的外沿泥土有一小块突然碎掉,李森林将要翻出去的身体迅速向左下方倾斜。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左小臂被一只从坑洞外伸进来的大手牢牢抓住,一小波微潮的土随大手而至,洒落在李森林的头上脸上。

“别松劲!”坑洞口传来低沉有力的男声,但泥土覆面,洞口逆光,李森林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但他明白,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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