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不对劲,思索两秒,他打开公文包,找到记录本,取出刚才丁宴绮填的那张问卷,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你是有思路了吗?”
丁宴澄本来是坐在对面的,将椅子挪到曲之意旁边,也想看看那张单子。
于是,曲之意便将问卷摊开在桌子上,右手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桌面上快速地,有节奏地跳动了好几下。
“阿澄,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小玉吗,”曲之意停顿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方向:“性格还有优点我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现在想知道她身上都有什么缺点,任何方面都可以,只要是你或者大家都认为不好的地方。”
丁宴澄的视线从问卷转移到曲之意脸上:“缺点?”
曲之意十分肯定地点头。
虽然有点不太清楚曲之意的用意,但丁宴澄也还是一边回想一边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小玉,只要是她提的要求,基本都是会满足的,所以会比其他孩子脾气大点,娇气一点,关于这点,我之前也有和我堂姐他们提过一嘴,但都觉得年纪还小,等年龄稍微大点以后再矫正也不迟。”
曲之意无声地点头,这是当代父母的通病了,孩子还小,所以就宠着惯着,不足为奇。
“还有别的吗?”他问。
“除了脾气不好以外,学习成绩也不行。”
正在记录的笔尖一顿,曲之意抬头:“我记得你说小玉出事的时候才六岁,刚上一年级吧,就已经开始学习成绩不好了?”
“对,而且是正式上一年级之前就有征兆。”
丁宴澄说,像小玉这种家境比较殷实的小孩,不仅上的幼儿园要是双语的,还要额外请家教补课,这样才不会在同龄人之间被甩开。
但小玉的记忆里似乎天生的不好,老师交给他们的英语单词,其他人都记住了,她得要抄写朗读至少三十遍才可以记住,而且这种‘记住’也只是暂时的,大概率睡一晚,第二天起床就忘记了。
对此,幼儿园的老师,以及请来的家教都和丁宴绮他们反映过。
“丁小姐和宋先生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呢?”曲之意问。
“一开始是不相信的,我堂姐还去投诉过那个幼儿园老师和家教,直到后来他们自己亲自教小玉的时候才发现,小玉确实不太容易记住东西。”
曲之意:“那当时有找专业的医生看过吗,是什么原因?”
丁宴澄说:“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曲之意将丁宴澄说的这些都在本子上写下来,和丁宴绮填的那张问卷放在一起,将几个关键地方画上圈:“时间太短了,我也还没有亲自和宋先生接触过,目前只能推测出这些,你可以听听,看我推测的对不对。”
丁宴澄点头:“你说。”
“宋先生虽然以前的家庭环境不好,但自身能力是很强的,而从刚才丁小姐填的这张问卷来看,宋先生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身边的人要求也是极高的,工作项目必须要在规定期限内达到满意结果。”
丁宴澄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宋满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对任何事情都能拿出百分百的认真,公司里比较难搞的项目,到了他手里都会按时完成。”
曲之意‘嗯’了一声,圆珠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你说丁小姐他们后来有自己亲自辅导小玉,那这个辅导的人,应该不是董小姐,而是宋先生吧。”
丁宴澄先是摇头,摇完又点头:“一开始是我堂姐的,但她脾气比较大,同一个东西教了几遍还不行,就会发脾气,而宋满性格温和,耐心也足,所以辅导这个事就交给了他。”
“宋先生确实性格温和,但同样也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曲之意对上丁宴澄的视线,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沉默地施压,比大声批判所带来的压力还要大。”
丁宴澄突然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之前那些笼罩在真相之上的迷雾似乎是被拨开了一些,但很显然,这层迷雾下面的答案,比他们现在已知的,还要难以接受。
曲之意:“小玉本来记忆里就比其他人要差些,但有宋先生在,她就不得不学,不得不记,内心自然会很排斥学习这件事,越排斥结果就越差,同样的,宋先生给她的压力也就更大,这是一个在不断循环,且会愈演愈烈的死结。”
说到这里,曲之意轻轻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承受能力,但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成长环境下,每个人的承受能力又无法划等号,但毫无疑问的,不管是多大的小孩子,其承受能力都是无法和成年人对比的,更别说这个压力还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
不用丁宴澄细说,他也能想象得到当时宋玉的处境,每次到做功课的时候,温和的父亲就会收起笑脸,严格要求她背诵那些她根本就记不住的知识点,没有体罚,但那种感觉会比体罚更让人记忆深刻。
曲之意这样想,丁宴澄也同样想到了,甚至他比曲之意想的还要深一些,因为他其实比曲之意更了解这件事的细节。
这么奇葩
“阿澄,你可以找个时间让我和宋先生见一面吗?”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病人,他也不是不可以‘将就’着去治,无非多个人在中间传话罢了,但事情推测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了,他必须得亲自和宋满交流。
见丁宴澄有些犹豫,他换了个说法:“我说的见面,不是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见面,就找个机会让我和他偶遇,然后坐下来聊聊天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