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产固然可惜可怜,但德妃娘娘在这深宫多年,见过的小产宫妃不知凡几,哪怕就是德妃自己,生下的孩子之中也有半数夭折。
幼蓁想,舒舒觉罗氏这样自怨自艾,恐会惹德妃不喜。
就在幼蓁思绪纷飞之时,听得上首德妃道:“十四家的,你们俩进府也快一年了,一直也没好消息传出来,听闻近日十四也少往你们院子里去,既然如此,今日十四家的就领两个新人回去吧。”
幼蓁听到一半,手里的乳酪也忘记喝了,眼睛蓦地睁大,难掩惊讶之意。
娘娘这是……要往十四爷府上塞人?
是因为十四爷至今没有子嗣,着急了吗?可是完颜氏进府也不过一年啊!
德妃这番话扔下来,饶是完颜氏素来端庄从容,此时也不由得涨了脸色,手里的帕子焦急地攥成一团,唇几欲张开,又不得不合上。
德妃要塞人,她作为儿媳妇,没有半点回绝的余地。
而舒舒觉罗氏听到这个消息,越
发像风中柳絮,震惊地快要倒了。
她忍不住开口:“娘娘……”
德妃随意摆手:“不必说了,人选本宫已经定好了,是今年小选进宫的秀女,家世不显,就做格格吧。”
德妃意已决,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哪能说半个不字,就算心里是万分不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完颜氏还要赔笑道:“劳额娘费心,额娘挑的人自然不会差,儿媳今日将她们带回府去,定会好好安顿。”
德妃微微颔首,算是满意完颜氏的回答。
幼蓁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手中的瓷盏也放下了。
德妃与她们又聊了小会儿,便有低位嫔妃来永和宫向德妃请安,幼蓁等人不便再留,被嬷嬷们请到偏殿。
入了偏殿,完颜氏再端不住正妻贤惠大度的模样了,贴着幼蓁坐下,离舒舒觉罗氏远远的。
李侧福晋像是什么也不听见似的,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四嫂,”完颜氏靠近幼蓁,声音很小,仅有她们二人可以听见,她语气中带着心酸,“我是真没料到,娘娘竟如此等不及要给我们府上送人,这……”
她连连叹好几声,幼蓁心有戚戚,但不知该如何安慰。
难道要说这些事情早晚都会有的?你要快些适应?娘娘塞再多人,那也是妾室,比不了你福晋的地位?
这些话幼蓁根本说不出口,将心比心,若是德妃今日给四爷送人,幼蓁
哪怕不会当面怼回去,也会立即去求皇贵妃,让新人哪儿来回哪儿去。
但是完颜氏没有这样的底气,况且德妃因为之前的事对她不满,这样做未必不是在敲打两人。
幼蓁只能道:“娘娘是急着抱小皇孙了,一时情切而已。十四爷定然知晓你的辛苦。”
完颜氏又叹一声:“还是因为我这肚子不争气。”
自成婚以来,十四爷对她一直是相敬如宾,完颜氏也想快些怀上孩子,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幼蓁只能默然,这孩子一事要看缘分,四爷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她根本不会被催,幼蓁也向来不曾烦恼此事。
完颜氏的苦恼,她体会不到,多说也是无益,只能勉强宽慰几句。
她们正说话间,坐在远处一直苦着脸的舒舒觉罗氏突然坐直了身子,像是猛地想起什么。
幼蓁和完颜氏都注意到她的动静,纷纷望过去。
谁知下一刻,舒舒觉罗氏就站了起来,踩着小步走到幼蓁跟前,目光定在她的肚子上,又抬头看了看幼蓁。
“四嫂……”舒舒觉罗氏嗓音轻轻浅浅的。
幼蓁不知她来意,只能答应一声:“嗯,你有何事?”
舒舒觉罗氏又看向她的肚子,柔弱的脸上闪过一丝回忆的痛惜,道:“四嫂,你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想来与四爷相处多有不便。四嫂今日何不将娘娘选定的人带回府去,也好为四嫂分忧。”
舒舒觉罗氏说得理直气壮,半点停
顿也无。
幼蓁轻抚着小腹,原并不太认真听她讲话,待反应过来舒舒觉罗氏的意思,不由得震惊抬眸:“……你说什么?”
舒舒觉罗氏又重复了一遍:“四嫂何不将那两位格格带回府去?”
她一双美目颤颤望向幼蓁,语气之恳切,仿佛不是要把烫手山芋扔给幼蓁,而是真心实意与她商议来着。
幼蓁头回见到这种人,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完颜氏放开幼蓁的手臂,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连隔了好几个位子的李侧福晋,也坐直了身体,满目惊诧地看向舒舒觉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