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喻心梨说,“喻年,你以为你为什么这样幸运?第一次找工作,老板就对你这样好,同事们也很友善,没有人为难你,没有人欺负你。别说祈妄了,就连宋云椿也是收了我们的礼物,知道你是喻家的小少爷,才对你这样妥帖。我并不是在说她坏话,事实上我认为她还是个挺正派的人,收钱办事,对你也不错,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我很感激她。”
“可是你太天真了,你总以为天下都是好人,总以为别人对你好都发自内心,不掺杂利益。可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的,它一点也不美好。”
喻心梨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可她看见喻年沾在睫毛上的眼泪,满脸的茫然慌张,她在怒火上头之余,又有一点不忍。
她跟裴照这样溺爱喻年,就是因为怜惜弟弟年幼失怙,他们早就见识了社会的险恶,所以才希望喻年永远不要去面对。
最好就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她现在却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了。
她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把话留了三分余地,没有说出那几页薄薄的资料。
她只是说,“你自己想一想,你说的祈妄是个自己摸爬滚打,从底层一路走上来的人,甚至是收了宋云椿的奖金和委托,才肯来照顾你。他知道你的身份,是会故意迎合你,骗得你昏头转向好飞上枝头,还是发自真心地爱你?”
这句话比什么伤得喻年都重。
他惨白着脸坐在那儿,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脸上,连睫毛都在抖。
他望着喻心梨,像只被拔了尾羽的孔雀,一点也没有平日的骄傲和神采飞扬。
喻心梨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还是说得太重了。
裴照也不安地往喻年那里迈出一步。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听见喻年说。
“我不信。”
喻年眼眶明明通红,却还是仰着头,下巴微抬,坚定道,“不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信祈妄会骗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谁,他都喜欢我。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他是我的恋人,有了矛盾我自己会解决。我要去听他解释。”
。
这天的最后结局,是喻年又被关在了家里。
和平协议撕破。
很难说谁对谁错。
当初中秋的那一天,喻心梨跟裴照让喻年回来,兄姐弟三个人吃了一桌团圆饭,他们说对喻年别无所求,唯独要他不能轻狂放浪,伤及自身。
现在他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不受认可的对象,喻心梨跟裴照实在难以再做一对开明的家长。
“你才十八岁,懂什么就叫真爱了,青春期荷尔蒙上头,就以为自己在为他对抗全世界吗,”喻心梨冷冰冰说道,“你讨厌我也好,觉得我独裁也行,但今天我不会允许你再踏出这个门。”
“祈妄这样的人,远比你想得还要心术不正,我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
她这次是动了正格,连喻年的手机一并也拿走,吩咐左右看好喻年,一步都不许踏出。
喻年不是没有想要反抗。
但是就像喻心梨说的,他还太年轻,手无寸铁,离独立自主还很遥远。
他就算想要为祈妄对抗整个世界,也没有这个能力,两个保镖从角落里走出来,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
卧室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喻年崩溃地往门上砸了一个闹钟。
那是他喜欢的一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Jaeger镀金小钟,当初给他设计这间房间的时候,即使他很少来住,裴照也特地买来放在了他的房间里。
可是现在这个镀金小钟砸在了门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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