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二人老乡的情分,又想起面前少女手腕上还未愈合的几道伤痕,余镜台装模作样地用食指托了托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莫名平静。
“我听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讨论,叫做平行时空。故事的一开始可能是一样的,但一个故事又会有多个并行的空间按照各自的轨迹运行,像是从一棵主干上生长出的分枝,分支上又会延伸出不同方向的枝丫,每个时空都在互不干扰地向外延伸。”
“而每个世界的世界线,都会是因为人的选择而改变的,就像蝴蝶效应一样。”
“或许你之前认为这个世界只是一场因为小说繁衍而来的时空,但你又怎么知道它是不是真正的主世界呢?”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我这两辈子加起来比枕姐大了不少,却总是在被她照顾。我们这些和她在一起的人都觉得,她就像我们的后盾。她坚定、强大,有主见,有耐心,就好像平静时刻的大海,能包容和理解任何事物。”
“明明是个喜静的人,却会和我们一起玩闹,你的每句话都不会被忽略,也不会被扫了兴致。只要她在身后,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能无忧无虑的做自己。我个人是不认为她是会被甩掉的女n号,她有这种纽带一般的链接力。”
“她通透,所以不必在多余的事情上计较动怒;她坚定,所以永远不会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步路;她包容,所以我们会不自觉的依赖她,想要离她更近。”
“她是天生就该被人簇拥的发光体。”
见江年年从不可置信变成一副沉思模样,余镜台从芥子袋里掏出苹果,拿着袖子擦了擦就啃:“凌清秋啊,看起来也算是个龙傲天的配置,但他就是个呆子啊。明明长得像个聪明人,可里面就是块木头……啊他好像本来觉就是木头。”
“平常一点心眼子都藏不住,担心就是担心,讨厌就是讨厌,看了这么多书也不会实践,喜欢的女孩也不争取,就只会在后面守着啧啧啧……扯远了。”
他放下一贯平不下去的嘴角,脸上是罕见的正经:“对我来说,师父师兄不是虚无的,枕姐他们不是虚无的,世界也不是虚无的。你想啊,前t世这么憧憬去修仙世界大干特干,现在愿望达成了,那就爽了再说。之前我写东西发行出去,多少有点证明我是真实存在的原因,但现在我纯粹为爱发电。”
余镜台又想起了前几天的琼台。
玄机阁主修千机阵术和占星玄术,弟子们平常坐在空地,感悟星辰斗转和万物变化的地点就是琼台。
琼台看起来像一块横放的巨大水晶,透明的主色中折射着万道虚虚实实的彩光。枕苏坐在琼台边缘,小腿轻轻的摆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枕姐,你不问问我……江年年和我的关系,她说的话什么的……或者系统之类的问题吗?”
余镜台踌躇地在琼台下看着枕苏。毕竟先前他在执法堂中与江年年的对话太过怪异,以枕苏的玲珑心思,百分之百能猜的到真相。
余镜台的手指不自觉地扣起指尖,语气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她会不会察觉我是个外来人?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异类?
今天的阳光好晒啊,真讨厌。
“嗯?”枕苏好像感到疑惑,直接跳下琼台,脚尖轻盈地落在余镜台面前。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从枕苏的双眸里,余镜台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像极了担心被人抛弃在角落里的落魄小狗,眼睫止不住地颤抖。
“别乱想什么有的没的。”枕苏看出他的心结,伸手弹了余镜台一个脑瓜崩。她手上使了巧劲,疼的余镜台龇牙咧嘴地捂住脑门子,那种仿佛游离世外无所归处的神情也随之破裂。
“每个人都有不想告知他人的事情,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我与你相交,与你是否为异世魂灵毫无关系。”
“于我而言,你只是余镜台。”
“我们在这世间因缘而聚。我只知道你是和我们一起共进共勉的小余,没必要去探寻你的异常。”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
“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余镜台嘴一瓢:“在想枕姐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
月白剑示威似的闪动一下,余镜台立马启动战备状态。他嘴上干笑着小碎步后退,拉开距离后转为大步溜之大吉。
那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美丽,地上投射着许多斑斓的光斑,像是蝴蝶动翅的绚丽。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是真实与虚假。”
余镜台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前,挡住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因为我这个人已经印在了朋友心里,牢牢的、甩都甩不掉地扒在他们身上了,我过得每一天都是无愧于心的。”
“我是真实的,也是自由的。”
“你不也一样在玄清派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吗。”
朋友?
江年年脑海中想到的,是那个脸圆圆的,吃起东西像是小仓鼠的春回。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因为进门早自称师姐,知道她害怕雷声,大半夜抱着枕头别着脸,非要和她一起睡。
她想割腕回家,却又害怕真的死掉,迁霜崖的小李师兄看到她手腕上的痕迹,每天都变着法的打听她的难处,拿鱼贿赂宗门里的猫偷偷给她送伤药。
之前她一直不得修炼要领,系统又一直处于“查无此统”的状态,是同一批弟子中的黑长直御姐阿荔,每次都一点一点的指导她,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冷脸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