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不哭了,她轻轻叹道:“我已经五十多岁了,探索不动了,更何况身体这方面也不太允许。”
室内出奇的安静,老婆婆自顾自道:“可惜了,如今这个村庄,目前来看,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祁肆站在窗前向外扫了一眼:“附近没住着旁人吗?”
“以前有的,会有一些喜爱清净的游客搬过来,盖些客栈住,不过自从有了怪物的踪迹后,就极少有人会再踏足这里了。”
她叹气时,脊背一起塌陷下去,好像再也不会焕发生机似的。
“会有的。”祁肆突然的一句话让老婆婆下意识抬起头,只见窗前站着的年轻人的神情格外认真,眼里明明带着惬意的笑,却能让人在一瞬间心情豁然开朗下来,万事一下子就有了盼头,跟他的声音一道有种说不出的活力:“怪物没有了,会有人来的。”
至于怪物是怎么没有的,这个要问一下车里绑着麻药劲没过的某位,当初俞铮威胁要找别的逃跑实验品时,怪物捂着肚子抱怨道:“吃了,要不是最后一个猎物被你们先一步捉到,它将是我今晚的晚餐。”
章鱼的人形心情不太美妙:“我都说了来这里是为了方便觅食,一些小动物们都快被这些实验品们嚯嚯干净了,不吃它们,我怎么活?”
祁肆踩着落叶走过来,嘎吱嘎吱的,脸上散着几道阴影,光影交错时,沉着的冷脸就显得格外吓人:“你确定捉完了?”
章鱼当场招了:“我拿我的八条触须担保,如若是假话,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挨不到了,因为刚好是大晴天,太阳升得老高,气温也灼热得不行,仿佛能把人烤化似的。
也难怪发誓得那么干脆。
刚好当天已经夜幕深沉,俞铮推开门时,只见弯月高挂,近一些的地方尚能看见些许轮廓,远一点的只能爆发丰富相当想象力了。
俞铮刚想问一句祁肆夜间开车技术如何,毕竟是在山上,另外一边就是陡峭的崖壁,万一半路没握好,就是死路一条,根据崖壁的高度判断,还是死得透透的那种。
好半天没动静,按照祁肆一贯粘人的作风,明显不太正常,俞铮往后看时,只见到了半开着房门,要踏不踏出的半只脚,一截子风衣,棕褐色的,在门外荡啊荡的。
俞铮踏得近些,又瞧见了祁肆没能走出房门的缘由,老婆婆的枯手如钩子似的,扯上他的胳膊,也把他扯在了原地。
祁肆经常不讲理习惯了,但真当一回翩翩公子时,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但祁肆大部分时间总是这样,在规矩这条横沟里牢牢卡着,不多占一点,也有霸道的意味,真的挺神奇的。
俞铮见他被人搭上胳膊拦住时,没怎么动作,只是眼皮掀了下:“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老婆婆指了下自己通讯器里面的时间,看人来势汹汹,说话的气力小了些,但搭过来的指尖没松,也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莫名底气,她确信这个年轻人在吓唬她,绝对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打算。
“时间还早,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说出来的声音沙哑,像是滚过沙砾一般,可能是哭得狠了些。
俞铮低头看时间时,明明未曾抬头,他却总感觉一股子视线打量过来。
抬眼与祁肆四目相对,另一位没什么搭话,只是那身姿□□的,目光紧紧的,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俨然一副等待能掌事的一锤定音的意思。
俞铮问:“黎昕呢?”
祁肆抬起被抓的那只胳膊摸去口袋时说了一句抱歉,随意翻了几下,扫两眼,抬眼:“还在路上,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了,放心,我给他发的是实时定位,保准找到的。”
俞铮点头:“车门锁严,顺便再给车里那位上一剂麻醉剂。”
这么一问一答,再搭配上俩人波澜不惊的神色跟处理后事的态度,老婆婆突然就不敢抓了。
“我觉得今晚的天色挺好,很适合……”
“住宿。”祁肆顺势接下,在老婆婆撒手后,笼了下自己的大衣。
老婆婆没话了,还能怎么着……毕竟是自己招来的。
说不感谢是假的,就是俩人这种冷酷神色加持,一时半会儿还真谢不出来。
祁肆帮忙收拾的尸体,顺便留下一沓子钱,不全是同情,纯粹因为他心情好。
老婆婆查了一下,几十张面额大的钞票,就是有点不太敢收,上一个收了钱的,现在还毫无声息的在棺材板里躺着。
祁肆说:“住宿费,常来。”
老婆婆只能含泪接受。
俞铮这次留了个心眼,没再去两间房间紧挨的里面住,他找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问清情况,能入住后,才推开的房门。
黎昕是八点左右到的,一路上风驰电掣,转弯踩过油门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不过好在关键时刻稳住了。
到达指定位置后,他关了通讯器,一张望,果不其然在一家旅馆前找到了熟悉的车辆。
他猫着身子过去,发现车窗闭着,敲了两下,就迎面撞上一张臃肿如泡发馒头的脸。
章鱼被打了麻醉还不得安生,八根触须跟个雷达似的,势必要探寻到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黎昕被刺激得吞了两下口水,连退几步,嘴里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
后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黎昕一回头,一左一右两大门神一起站在门前望着他。
祁肆问:“好看吗?记得多看两眼,一会儿你就要跟它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了,是该提前适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