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
声音沙哑粗犷,像是从鸣管当中强行挤出的一样。
安澄猛地拉远了距离,心脏狂乱地跳动了几下。
“你担心我是坏鸟吗?还是担心我要吃你?安澄。”那长尾林鸮低笑几声,扇着翅膀慢悠悠地朝着安澄飞。“我不是的,像你这样的斑鸠,如果我真的要吃你,又何必先叫你的名字呢?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和朱海朱河他们认识,所以才会知道你的名字。”他沉思了几秒,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准确来说,我和他们的父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每年都会飞到这里来繁衍,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所以自然,我和朱海他们的关系也都不错。”
听到这长尾林鸮准确地喊出了朱海他们的名字,安澄心中的戒备放下了几分,但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但我和你不认识。”他说。
“是。”长尾林鸮很坦然,言语动作都没有展示出半分攻击性。“我们是没有见过面,但现在认识或许也不晚,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叶,是一只长尾林鸮,很高兴认识你。”
白叶的态度和做法都非常礼貌,这让安澄也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过度警惕了一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澄落在树梢上,磨了磨自己的爪子。“我的意思是,好巧,竟然遇到了。”
“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白叶好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安,耐心地解释道:“我在路上遇见了朱海,他跟我说你不见了,所以拜托我来找一找。”
听到这句话,安澄心中的疑虑几乎打消了。
他离开的时候见的最后一只鸟就是朱河,而且当时的状态非常差,朱河能够看出些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而在他们分开之后,很有可能朱河去找了朱海等隼说明了他的情况,于是几只隼一合计就去巢穴里找了他。
看到山洞被堵住、巢穴里又没有了他的踪迹,那认为他不见了失踪了也很正常。
白叶慢慢悠悠地、毫无攻击性地向他靠近,一边飞一边说:“他们都很怕你会遇见什么危险,毕竟这附近的猛禽多、猛兽也多。
“总之,你不是遇见了危险就好,走吧,跟我一起回去,不要再让朱海他们担心了。”
话其实就是很寻常的话,可安澄检索到“担心”两个字之后,心脏跳动的频率突然就变得奇怪了一些。
“他们都很担心吗?都来找我了吗?”实际他心里最挂念的也还是另外一只比较特殊的鸟,“朱云深他呢?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虽然知道朱云深现在已经有伴侣了,他不应该多想,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再随心一次,他这样告诉自己,再随心一次。
“朱云?”白叶突然顿了顿,面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随后又神色如常地说:“朱云他当然也在找你。”
安澄:???
他的动作倏地停住,猛然抬头看向白叶。
对视了几秒,又或许只有零点零几秒,安澄突然就展开翅膀,而后慌不择路地、用尽全身力道地开始往远处飞。
这只长尾林鸮在撒谎!!!
他或许真的认识朱海和朱河,但他一定不认识朱云深——因为朱海朱河等二字名字的惯性思维,所以才会让白叶在听见“朱云深”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忽略掉了最后一个“深”字,说出了他们彼此都不认识的“□□。
可一个真正和整个红隼集群都熟悉的鸟,会不知道朱云深的存在吗?会信誓旦旦地说不存在的朱云也在担心他吗?
既然红隼集群和这只长尾林鸮并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交好,那朱海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来找他?
真相只有一个——其中必定有诈。
或许是安澄这一飞让白叶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他也没有了继续虚与委蛇的心思,直接振翅亮爪朝着逃亡的安澄而去。
每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安澄都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来,可每一次的逃亡都并不轻松。
这只长尾林鸮是这片山林的主人翁,自然要比一个外来者安澄熟悉地形得多,而且中大型猛禽的爆发力也不是一只珠颈斑鸠可以轻易比拟的。
所以在周旋了半响之后,气喘吁吁的安澄还是被白叶给摁在了树干上。
“我说要带你去找你的伙伴,你为什么突然逃跑了呢?这么不信任我吗?”白叶低垂着脑袋,用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澄,不善的气息从中流露而出。“难道你不想和他们会和吗?”
安澄气喘吁吁,伸长着脖子躲着那个压在自己脖颈上的利爪。
他不知道白叶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一定来者不善,而且目标也一定不只是他,或许是整个红隼的集群。
虽然离开的时候颇有怨言,不过安澄还是不愿意看到整个集群遭受到伤害的。
“我一只珠颈斑鸠,怎么可能会和红隼是伙伴?你想太多了。”安澄强撑着气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底气足一些。“而且我本来就是打算要离开的,只是你叫住了我。”
白叶微微俯身,蜡黄色的喙张合之下。“真的吗?”
“真……”
“哈哈哈——”白叶压着声音哑笑了几声,让鸟听不出这笑声是否真的愉悦。“我会骗你,难道你就不会骗我吗?你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不如我们实验一下好了,反正也没事做,对不对?
“看看那些红隼到底是不是真的担心你,把你当做朋友,好不好?”
说完,就用两只宽大的利爪将安澄给抓了起来,并朝着隐秘的山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