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天真干净,我有时候也很奇怪自己,既看不惯你的这些傻气,经过了那么多敲打,煎熬磨砺的事情,你的眼睛为什么还不晦暗为什么还能那么干净,我就会坏心地希望你能狠狠地跌跤,陷在泥坑里懂得教训,但偶尔又想要留住它们,正因为还是那么干净温善,你才显得与众不同,让我心动……”
她又再讲这些疯狂的言语,傅雅文很熟悉这个女人骨子里残忍又疯狂的一面。
颜茵幽黑的眼睛深深望着他:“雅文,你又觉得我是个疯子了?”
“我不评价别人。”他淡淡地回应。
颜茵听他的话笑起来:“是啊,你的确从不评价任何人,恭喜你,春江花夜在温哥华表演的时候我去看了,你的舞技又更上一层楼,不过你的伤病更严重了对吗,所以去年春江花夜的领舞位置给夏吟风抢了去。”
傅雅文看她妆容精致的脸孔,她的红唇一贯涂得浓烈热情,他应该讨厌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最了解他的人。
“颜老师,谢谢你曾经给我机会。”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句话他或许欠了她许多年。
颜茵似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惯戴面具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随即她笑着说:
“雅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有一个缺点,反应总是慢半拍,无论什么都想要一本正经的说清楚,你这个样子会让你吃亏。”
“作为一个陷害过我的人,你说的还真是坦荡。”雅文叹口气,他还是不习惯颜茵看着他时那种过分深切的目光。
颜茵发觉了他的情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还是不想看见我。雅文,我只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相信我,没什么恶意。”
雅文注意到她厚重的妆容下有些憔悴的面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哪有什么不舒服,我只是老了。”颜茵笑了笑,依旧目不转睛看着雅文。
“我很羡慕她,你的妻子,她可以有青春,还拥有你的爱。”她不由自主地说。
雅文心间一窒,看着这个让他痛苦过却又让他成长的女人。
颜茵的眼睛藏不住岁月的痕迹,雅文想到她变成老妇人的一天,想着他们都会生老病死,也许这一次,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心里那些伤害的回忆都慢慢释然,他站起身,想要送她出去。
“不用送我了,你别怪我冒昧过来就好。”颜茵见他举动,心潮还是一阵波动,就算这个男人比自己小了十几岁,但她的确爱他,甚至仍为这份爱疯狂、悸动,可惜她用了最错误的方式。
“雅文,这一次分开可能下一次你就出现在我的葬礼上了,在走之前,可以让我吻吻你吗?就当是个老朋友。”她忽然靠近他,凝铸他的眼,半开玩笑的口吻,强势的气场如同过去。
雅文摇了摇头,但她口中的葬礼那两个字,莫名地触到他,在看到颜茵眼中的失望惆怅时,他伸开臂膀轻轻抱住她,像个朋友那样,给了她一个拥抱。
颜茵却没有依他,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但并没有更过分,只是轻轻贴着他的唇。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和记忆中一般微凉柔软的感觉,颜茵叹息一声:“真的很高兴再见到你,雅文,谢谢你。”
被强吻到的雅文措手不及,他推开她,已经达成愿望的颜茵却笑得很满足:“你看我说过,你这慢半拍的性子会让你吃亏。如果你动作再快一点,我就吻不到你了。”
傅雅文是个喜欢看画的人,谭亮每陪他去一个画展,都受不了他看画的速度,他可以在一幅喜欢的画前面驻足到谭亮想要睡着。
颜茵离开后谭亮走进雅文的办公室,“颜老师送了幅画,包装好的,该怎么办?”
雅文闻言皱了下眉,谭亮又说:“上星期你去画展买的那幅画刚好也送来了,这个你是要放到家里的对吧?”
提到雅文买的那幅画,谭亮便记起他赏画时的神情。谭亮是不太懂画的,可那幅画他也觉得很好,纯粹温暖的画面,向日葵花田,还有一家三口小成点点的身影。怎么说呢,这幅画让人感觉到很温暖很安全,从心底升起愉悦。
但谭亮也只是那么个感觉,可雅文如获至宝的神情,谭亮至今都不能忘记。
“送回别墅就好,我想要挂在练舞房里。”雅文提到自己喜欢的画,语声柔和。
“练舞房?”谭亮怔了一下,“大哥,你不挂卧室不挂客厅挂什么舞房,谁还在练功房里挂画的,你跳舞的时候有时间欣赏?”
雅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山庄不是我的,随意改变格局,雨乔会生气。你知道的,她花了很多心思在那里,只有舞房,是她不会来的地方。”
他轻哑的声音让谭亮无话可说,但觉得很憋屈。可能怎么办呢,谭亮不是不知道雅文跟蒙雨乔的真实关系。
“行,我知道了。那颜老师那幅画……”
“送回我原来住的屋子吧。”
“不拆开看看?”谭亮有点好奇。
雅文摇摇头:“按理说我不该收她的礼,但她是个执拗的人,既然送出了怎么退回她都会想方设法送回来。”
谭亮背心有点冒冷汗,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颜茵是个有些疯癫的女人,以前还担任总监的时候,谭亮见识过她的歇斯底里。她手下的人都害怕她。
蒙雨乔看着那些散落在面前的照片,身子无法抑制的轻颤,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蒙依瞳把照片交给她的时候,她绝对没有想到会见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