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时的声音在子弹命中胸口前率先抵达。
陈律回过神,看见白寒时手里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摆放着一些工具以及药品。
“过来,处理伤口。”白寒时先往医疗床走去,随后言简意赅地呼唤他。
另一边的申月颖对他俩似乎还抱有警惕,于是躲到了里面的休息间。
这样也好。
白寒时将工具放在一边,才见陈律慢腾腾地挪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骆丞涛的尸体,那个黑色的数字316无比显眼地刻在肌肤上,紧接着他又扫了一眼陈律的脸色,此时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陈律难得安静地坐在医疗床上,他乖乖掀起裤脚,下面的伤口早已经血肉模糊,看着十分棘手。
然而白寒时处理过不少更为棘手的伤,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对陈律说:“没有找到麻药,可能会疼。”
陈律笑了一下,说:“本来想说能疼到哪去,又怕下一秒打脸。”他歪了歪头,语气柔和,“怎么感觉受伤的总是我,没你我可怎么办啊,白医生。”
白寒时抬眸看他一眼,张嘴道:“再抽疯我就把子弹塞你嘴里。”
他们极少说一些甜言蜜语,每次说完也会像现在这样,用一些简单粗暴的句子敷衍过去,就像是为了故意遮掩什么。但这种手法略显拙劣,旁人懂的都懂。
陈律嘴角浅浅一勾,没有再说话。
白寒时已经将工具没入了他的血肉中,去探寻那颗子弹的踪迹。他闭上眼,感受脚腕处传来的疼痛。
这种疼痛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有些庆幸,十分奇妙。
至于为什么用错觉来形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白寒时的技术确实好,不一会儿便将那颗折磨他的子弹取了出来,随后便是上药包扎的过程。
忽然,陈律喊了一声:“白寒时。”
白寒时动作没停,“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陈律想问他,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发现真相。那些蓄意的接近,各种的巧合与疑点,都在陈律脑海中拼凑出一扇巨大的门。
门后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他曾以为白寒时是守门人,现如今看,他更像是一位引路人。
一位丢掉火把和他一起行走在暗夜的引路人,知道目的地在何处,却甘愿置身黑暗陪同他一道前行。
——无论你走入的是沼泽,亦或是鲜花遍布的云野,那都是你我最终的宿命。
那些疑问的词句在喉咙里翻滚着,复被重新咽了回去。
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两具尸体,陈律眸光一动,又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的神色。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寒时,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修长而柔软的脖颈,肌肤顺滑白皙,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罪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