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吴正松的工作差得很远,实在不好回答。他收起神色,正经地说:“政策年年有,但小企业多如牛毛,想从这处使劲可没那么容易,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让她申请试试吧,我相信缓过这口气,清悦还能带着苗厂走很远。”
吴正松上前两步搭住余林屹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他,说:“你要实在担心,直接给她转笔钱,还找什么合作,找什么政策,有钱什么都解决了。”
余林屹摇头,“她不会想要的。”
基于工作原因,吴正松比谁都清楚这些年轻创业者的心态。要么不择手段发家致富,要么把牌坊立得高高的,撼动不得一点自尊心,吴正松想唐清悦大概属于后者。
但不管哪种人,穷途陌路时总顾不得太多,咬碎牙也会撑着最后一口气,更别说有人主动捧着钱送上门这样的好事了。
吴正松的语气很肯定:“她不想要,但她会要。”
“正松,我为什么要做她不想的事呢?”余林屹垂着眼,像叹息般,轻轻地问出这句话。
吴正松突然间愣住,张着嘴巴被定在原处,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好久才问:“你今天何必特地跑一趟来给我送东西,快递不就好了。”
余林屹插着大衣口袋,往后倾了倾靠在车门上。八点的日光已经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往天上看,“一早去了趟瓯水。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否则心里难受。”
吴正松学他仰头看,天清气朗,万里无云,目光所及除了一片蓝色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又看着好友,问他:“这次真栽了?”
余林屹笑了声,没回答。
“那为什么分手,这么大岁数,还抓不住个小姑娘。”
“谁说我们分手了?”余林屹立刻反问他,又自言自语地解释:“我只是说希望大家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吴正松几乎被噎住,无奈地看着好友说:“你俩的口径不统一啊,分手这话可是唐清悦亲口和我说的。”
余林屹垂着眼,半响也没回应,只是讲回正事:“清悦一直想要借着苗厂证明自己的能力,真拿了我的钱,她反倒会怀疑自己。这几天有空帮我多留意相关的事吧,有消息告诉我。”
吴正松提醒他:“我可以打听打听,有什么有利的金融扶持政策帮你留意,但能不能成,还是要看唐清悦自己有多大能耐。”
余林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直起身打开车门作势要走,刚系好安全带,想到什么又转头道:“苗厂的租金,你先别和她要,我这里垫……”
“赶紧走吧你。”吴正松用力一甩关上车门,胳膊肘支在门框上含笑地看着他:“跟你比我是没多少钱,但也不至于等着租金吃饭。回去吧,再见大老板。”
余林屹没理会他的调侃,点点头就启动车子走了。下意识往“奇妙之星”开,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园区,他才想起最近是难得的下雪天,厂里给员工放了两天假。
没什么工作要处理,他又重新开着车回家。刚驶进车库就看到余初宁穿着睡衣,拉着一条长长的自来水管,正站在家中的空地上洗车。
余林屹按了声喇叭示意,锁好车走到她身边说:“大冬天,弄这么湿容易感冒。”
“今天太阳好,不冷。”余初宁正在冲轮胎,说话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这么早你上哪儿去了?”
“市区,找正松谈点事。”余林屹说了一半实话。
余初宁替他补充完另一半:“没去瓯水啊,我以为你去看清悦了,今天不是她生日嘛。”唐清悦的生日是个好记的日期,余初宁听了几次便无意识记住了。
余林屹没否认,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说:“最近苗厂情况很差,有空你去看看。”
余初宁和唐清悦的私交本就不深,以往的交集中大多穿插着陈识和余林屹的关系。现在大家分崩离析,连带着两人的联系也断了。
但余初宁想自己好歹算苗厂投资人,去关心关心唐清悦的近况也不算不合时宜,她点头答应,还主动提议道:“苗厂那边撑不下去了?要不要给她支援点。”
“光砸钱治标不治本,你先去和她聊聊吧,之后的事我已经找过正松,有结果了再说。”余林屹顿了顿,嘱咐她:“别跟清悦讲。”
余初宁洗车的动作也顿了顿,她把水管扔在地上,转身看着余林屹认真说:“感情的事猜来猜去挺没意思的,这段时间你也不太开心,我都能看出来。或者干脆放手,以后她的事都和你没关系,你别再管,也别打听。”
余林屹沉默着,直到余初宁重新在地上拿起水管,他才说:“早上我去苗厂,还看到了陈识。”
余初宁没什么反应,“所以呢?”
“他看着变化很大,更成熟了,估计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罪。”余林屹几步走上前,帮她把手中的水管转了个弯,“不要朝自己浇水,天冷容易感冒。”
余初宁慌忙抖了抖湿透的厚衣服。
“初宁,”余林屹问她:“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吗,是不是连你也做不到。”
余初宁没回答,关掉水龙头跑回房间换衣服。
余林屹随意转头看了看洗到一半的车子。玻璃窗上沾着水珠,还有未洗净的泡沫,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五彩斑斓,也朦朦胧胧看不清车里的景象。
就像爱情,裹着面纱,神秘才是它迷人的底色。或许知道在对方在想什么,但又不确定对方在想什么,让人小心翼翼,也让人在犹疑中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