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实在很难理解为何姬循雅每次都要拿一副想把他凌迟三千刀的神情碰他,仿佛与他亲近,对于冰清玉洁的姬将军来说是件极下作无耻,强人所难又不得不做之事。
即便姬循雅生得再好看,再得赵珩喜欢,他的耐性都将要告罄。
帝王看姬循雅,起于繁杂政务的烦躁经姬将军不遗余力地催化噼里啪啦地燃起,喉结燥急地滚动,天生多情明媚的眼睛却仿佛含着一池秋水,润泽的唇瓣开阖,“伽檀?”
伽檀是大巫的名字,还是汉化后的最简版本,他全名连名带姓足有十几个字,因为用字长且冷僻,最为人所知的还是是伽檀这个叫法。
最,为人所知。
但凡读开国史者,无不知晓。
其中,自然包括姬循雅。
话音未落,姬将军的呼吸蓦地一沉。
他慢条斯理地,把手指往里压了压。
赵珩喘了口气,明知故问,“不对?”问得极刻意,任谁都能看出他是故意说错,然而见他眸光流转,似将漫天星辰取来糅入其中般地粲然明亮,又不忍真的责怪,“那,”赵珩扬唇,“平宁?”
锦衣侯崔平宁,赵珩的忠臣良将青梅竹马,之一。
姬循雅笑,森白的犬齿微露,很想就此将赵珩生剥活吞。
对上姬循雅的笑容,赵珩弯眼,“总不会是锦叡吧?”说完立刻否定,“锦叡胆子太小,身体清弱,待朕又一片忠心,怎么会干得出擅闯帝王寝宫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陛下,”姬循雅声音温柔无比,因为过于柔和了,与冷冰冰的吐息相映,反而透着股诡异的悚然之感,“您与他们都会做,这种事?”
赵珩笑,把姬循雅刚刚说的话还了回去,“将军猜猜?”
姬循雅柔声道:“陛下糊涂了,”指下用力,与皇帝身上最脆弱的
部位严丝合缝地紧贴,骨肉相撞,好像这么做,他同赵珩也能算休戚与共、亲密无间,“已死之人怎么会擅闯广明宫?”
无论是伽檀、崔平宁,还是赵锦叡,都早就死人了,若棺材封得足够紧,或许还能剩下副骨架,不然,则只余一捧残灰。
姬循雅抬起赵珩的脸,迫使对方看他。
他们都死了,你的友人、你的亲故、你的……妻室儿女,彼世,你的一切至亲至信至爱之人,真正见过你,了解你,倾慕你,和你政见相同,与你并肩者,全都死了!
只剩下我——只有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珩微笑,“朕病得太久,神智昏沉,请将军见谅。那就,”随口道:“姬将军吧。”
似只是随口敷衍。
姬循雅听到自己的心又狂跳了下。
巨大的厌恶与狂喜一起席卷而来,失控的感觉太过难捱,令姬循雅立刻就动了杀心。
“唔,也不会是姬将军,”赵珩以面颊蹭了蹭姬循雅的手,不出意料地感受到对方手指一僵,“姬氏最重规矩,恪守礼法,怎么可能入夜后,闯入君上寝宫,还行如此孟浪放纵之事?”
语调不重,却有如鞭笞。
看着姬循雅近在咫尺的脸,赵珩眼前一亮,忽地道:“玉卿?”
耳边轰鸣骤起,奇怪的是,赵珩的字字句句姬循雅都听得清晰。
想听他说,又想让他住口,既怕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乱自己心智,又恐他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之言。
姬循雅垂首,只差一纸之距,便能堵上赵珩的嘴。
“玉卿。”赵珩偏头,自然地错开了姬循雅的吻。
皇帝风流俊美的眉眼中满是笑意,温存得令人耳下发烫,仿佛面前的姬循雅不是令他恨之入骨,大权独揽的逆臣,而是他缱绻绸缪的情人,手指曲起,敲了敲姬循雅的唇,“一条狗也配轻薄皇帝?”
姬将军亦笑,却在须臾后启唇,一口咬住唇上分明的骨节。
赵珩动也不动,神情一如寻常。
好像当真是被不听话的狗咬了口,而他,无需和只玩宠计较。
血腥气蔓延。
温存地舐过伤口,舌尖一卷,将血液尽数吞下。
姬循雅温言笑问:“您不正在,被狗轻薄吗?”
帝王眸光一冷,扯着姬循雅长发用力一拽,迫使对方低头,“既然姬将军自甘下贱,”拿染血指腹在他唇上擦磨,低语道:“叫两声,给朕听。”
鲜血染唇,非但没让姬循雅看起来增加了几分人的活气,反而愈显诡丽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