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都说今年的年成不会好,幸亏去年冬天没种冬小麦,否则估计就长不起来了,可如今春耕也是难事。
嗳,你娘这个村长,当得快愁死了。
……
三月二十八。暴雨。
眼下,你娘正在黑天瞎地,电闪雷鸣里,点着灯给你写信。眼下可是正午,刚吃了饭,却因这雨下得,天都黑了。
开春那会子盼雨雨不来。可这会子又跟谁捅破了天似的。下个没完没了。
新种下的庄稼估计是保不住了,回头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补种一季玉米或是高粱吧。
之前不是说。年后你舅舅就带着你妹子,还有小宝到泗州那四城去了吗?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遇到大雨,发洪水什么的,真是让人担心。
等等。好象是你爹回来了,我先去开门。
……
天哪。儿子,你知道你爹带回什么消息吗?
曲靖那里,发现铜矿了!
还是你妹那个馋嘴的小吃货,和小宝出去打猎烧烤时发现的。
对此。你娘深表无语。你们兄妹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好事?
不过别的好事多多益善,但桃花可千万不许多。你娘人笨。应付不来太多儿媳妇,只想安静的做个美美哒老太婆。你小子也大了。给我记着点。
我不能写了,你爹全身淋得透湿,我得去给他找衣服洗澡。你们爷仨都是一样的货,自己的什么东西都来问我。尤其是你妹,离了老娘,连袜子都找不到,亏她还托生是个丫头!”
……
随着信纸一页页的翻过,叶答的心情也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时而微笑,时而酸软,时而着急,时而开怀。
而等到册子的最后,有一页纸明显是临时夹上去的。
“今儿小豆子给你寄的信里,后面那张“保重身体”是谁写的,你猜到了么?
是你阿爷!
听你阿奶说,他为了练这几个字,足足学了小半年呢。还不许人说。你回头的信里,多提提他。一辈子拿锄头的老人家,这样惦记着你,你惜福吧!
又,你阿奶还说,叫你在外头别那么老实,有时该机灵就放机灵些。
你不是说和你那些师兄弟们还混得挺不错的么?看他们有没有一些年轻力壮的亲戚,最好还有一技之长的。
如今曲靖那边急需用人,刚收到你舅舅的来信,说是去看铜矿时,又发现了煤矿。只可惜那煤矿的位置长得不好,在人家祖坟山底下,如今想要说服乡亲们迁移,非得要些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不可。
还有你舅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非说什么见者有份,那个铜矿就算了,可煤矿却要分他几成干股,你爹如今很生气,打算亲自过去跟他讲讲道理。村里事多,我又走不开,真怕他们回头打起来,也没个人劝劝。
还有你妹子,我是彻底管不了了。跑到外头就不肯回来,还给我寄来两只火腿和两只风鸡,说是当地的特产,用来解我的相思之苦。你说说,这样的话,是能用在当娘的身上的么?你爹我是彻底不指望,可你这当兄长的,总不能也撒手不管吧?到时人家说二丫不学无术,你脸上也没光彩的!”
叶答猛地坐了起来,再从那个又字开始细读一遍,忽地明白些了什么。
“你家信里说什么了?”此时,出去砍柴的师兄弟们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看着那样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叶答暗暗在心中盘算。
还有比他们更加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年轻力壮,又有一技之长的吗?
身为道士,忽悠人是最基本的本事,便是忽悠不成,以他们的身手,跑掉是绝对不成问题。
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把娘的信格外收了,叶答主动把箱笼打开。
看来他娘是早有准备,这回送的,大半是吃的。还是他曾经提到过,这些年轻小伙子们吃的肉脯之类。
观里要守的戒律很多,但不是自己杀生的荦腥,还是允许他们吃的。否则,这些半大小子早被馋得还俗了。
“大伙儿都累了吧?快来吃点东西。谁再提壶热水来,泡些我娘做的炒米,可香呢。”
“我来,我来!”一帮子小道士争先恐后,欢呼雀跃的帮忙。
很快。大家吃上香喷喷的炒米糊,又啃上了筋道有嚼劲的各类肉干,幸福得一个个摸起了肚皮叹息。
叶答见状差不多了,便开始引导话题,“听说,今年的修行快开始了吧?”
“是啊。”一帮小道士听着这事就苦恼,观里规矩。所有十四岁以上的年轻弟子每年都要有两个月的时候。轮流外出修行。
不给分文,还不许他们替人看风水相面来养活自己。只能从事最辛苦的体力活,还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是以每回的修行对小道士来说。简直是场苦刑。
可观中的老道中道们非说,这是磨炼他们的意志,知道人间疾苦,从前观里的多少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也不能例外。
叶答笑笑,颇似一只小狐狸。“今年,你们想不想跟我来一场最酷的修行?”
什么什么?有人问了,“什么叫最酷的修行?”
“就是从前没人做过的呗。”叶答鼓动起来,“每年修行。都是师父们安排好了,让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说,要是咱们今年。也不问过他们,自己找地方修行怎么样?”
“不问过他们?”有些人犹豫了。觉得不大好。
可有些容易冲动的,却是兴奋起来,“对呀,咱们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修行!反正是要去受苦受罪,与其老是听从师父们安排,不如咱们自己去,想想都很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