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既然公主说是我们嫁祸给你,为什么不先验一下她中的是什么毒?”
这里的动静已经把李雍引了来。顺便还带来了大夫。
那大夫赶紧拿银针验了验青荷吃过的那只莲子碗,随即惊道,“你们看,若是一般的毒药,这银针便会发黑,而象这样发青的,老夫还当真从未见过。虽不知是什么。必是一种奇毒。”
冯辰香闻言。脸色大变,而蒙旷的目光已经跟要吃人般,盯上了她。
李雍淡淡道。“西秦宫中毒药,向来是发蓝,所以又有个别名叫蓝孔雀。而素闻南楚宫中的秘药,却是会发青。别名便叫作青鸾。请问公主,是也不是?”
“说!”蒙旷狠狠瞪着冯辰香。“否则我立即叫人检查你的所有东西。”
“可这毒,真的不是我下的!”冯辰香急得快吐血了,想也不想就去摸自己的耳坠,“我是带了点毒药。可这是给我自己防身的,根本没人知道。我也从没用……”
她忽地哑然了。
因为在她手中,那只刚刚打开的猫眼石耳坠里。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些许粉末。
蒙旷一把劈手夺过。亲自拿了只干净的小碗,注入清水,然后换了根干净银针一试,果然,出现了和刚刚那支银针一模一样的反应。
冯辰香无助又焦急的尖叫起来,“这是有人陷害我,真的是有人陷害我!你们信我!”
可所有的人望着她,目光中都写着两个字——不信。
这样百口莫辩的感觉,简直比打冯辰香多少耳光还让她难受。
她自诩聪明,向来只有她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何曾被人这样玩弄过?
蒙旷一个箭步上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拎得几乎离了地。
冯辰香脸涨得通红,拼命踢打着,却根本无法撼动他的铁掌半分。
而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想要替她开口求情的。
可是在冯辰香快要断气时,蒙旷却犹豫了。真的要杀了她么?如果杀了她,那他此次前来,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可要是不杀,他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只怕他即刻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他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立于天地之间?
“算,算了……”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静默中,是青荷忽地开口了。她明显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撑着最后一口气,望着蒙旷,温柔的轻唤,“旷,旷哥……”
蒙旷心头一松,赶紧顺台阶就扔下冯辰香,回到青荷身边扶起她,“我在这儿。”
这一刻,他的痛心当然是真的,还有无比的愧疚。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放过那个杀人凶手了。
李雍目光冰冷的再度看这男人一眼,转身走了。
当蒙旷放开冯辰香时,他在他心中,已经从一个人物,变成了一个人渣。就算他表现得再痛心疾首,也还是一个人渣。
青荷努力望着蒙旷温柔的笑着,半句不提冯辰香,只道,“旷哥,今天能嫁给你,我已经很快活了……只可惜,不能给你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也不知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真是,连累他了……”
“阿荷,你别说了!”
都到弥留之际了,青荷表现越温柔越宽容,蒙旷就越觉得自己无能,心里更是象有千万把钢刀在搅似的难受。
他明明答应过,要保护好她,不让冯辰香欺负她的。结果呢?成亲之日就被冯辰香害死了,甚至还有她肚子里可能会有孩子。而他,还不能替她们母子报仇。
他这个男人,当得窝囊啊!
只听青荷又说,“我走,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惦记着你……咱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从前,有你一心想着,我一心想着你……可等我走了,还有谁会这么想着你?惦着你?”
蒙旷眼睛已经红了,贫贱之交最可贵,糟糠之妻最真心。
不管青荷遭遇过什么,可她是唯一在他还是个小侍卫的时候,就一心恋慕着他的女人。也只有这个傻丫头,会把自己的月钱省下来,连盒脂粉都舍不得买,冬天给他做棉袄。夏天给他做单衣。甚至,在要被人送走糟蹋时,还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如今,就算他大权在握,可哪里还会有人这样真心的对他?
不管是怎样甘心给他做妾的贵女,包括刚刚还在勾引他的冯辰香,难道她们看中的难道是他这个人吗?
错!她们看中的只有权势!
只有青荷。待他才是真心。
人之将死。周围的人能回忆起来的,也全是她的好处了。蒙旷紧紧抱着她,眼泪终于顺着刚硬的脸庞滑落下来。“青荷,你别死,别死!我求你了,别离开我!”
可青荷却是笑了。“其实,能这样死在你的怀里……我。我很高兴……往后,等我到了天上,我也会保佑着你……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找几个真心对你好的女人。好好疼你,照顾你……”
“再没有,再也不会有了!”
当终于喘过气的冯辰香听到蒙旷说出这话时。她再看着青荷,忽地全都明白了。
“是你!是你自己寻死!只有你才知道我贴身藏着毒药。将军,你要信我!”
回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打得冯辰香重重摔倒在地,牙齿都松脱了两颗。蒙旷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不想死,就滚回房间去!”
冯辰香不敢招惹,只好爬起来,慢慢走了。只是临走前,再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青荷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