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将军切莫自责,是恒禹涵的错。”柳长羿道,“我这个徒弟被我宠坏了,没大没小的,冒犯将军,将军别放在心上。”
“柳仙人言重。只是这样一来,仙缘岛必定被天帝视为眼中钉,柳仙人万事当心。”杜竹行了一礼,“告辞。”
柳长羿回礼,道:“再次谢过。”
铃铛早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了,柳长羿坐到他身边,将木盒打开,露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你看能吃下去吗?吃不下去化成水给你。”
铃铛哪等得了,直接囫囵吞下去,用力得鲜血直流。一瞬间,他觉得全身滚烫,一时没撑住,倒了下去。
柳长羿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流血不停的伤口,很快,血便不留了,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连伤口也摸不到了。他翻看铃铛的手,别说伤口了,就连手上的茧子都找不到的。“呼——”一口气被长长地呼出,柳长羿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高兴?心疼?愧疚?或许都有吧,他抚上铃铛滚烫的脸,抚了很久,转过头,对着泉梅道:“他身子受不住,晕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是。”泉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难以掩盖语气中的喜悦,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铃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看着头顶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风铃,片刻后,猛然惊觉,身后的伤口竟全都消失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朝着喉咙探去,第一下,没摸到,是没找到位置吗?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仔仔细细地将脖子前后左右包括胸口都摸了一遍后,他猛地起身,想喊出声来,可这么多年的沉默,他一时忘了要如何发声。
他眼神一转,注意到桌子上的糕点。他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拿起,放在嘴边,不可置信地咬了一点,丝丝甜意刺激着味蕾,接着顺着喉咙,顺畅地滑入腹中。他又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大口,将嘴巴都填满,可还是不满意,还想要再吃,此刻,只觉得甜到有些发晕,噎得有些咽不下去,他又喝了好大一口凉茶,才将喉咙处堵塞的东西强咽下去。
眼泪打湿了手中的点心,他靠着桌角,缓缓滑落,一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柳长羿闻声赶来,怎么这么巧,他刚离开,铃铛便醒了。
他看着面前的场景,也是万分心痛,他走近,蹲下身来,将铃铛紧紧抱如怀中,由着他使劲哭,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坐到月亮都升到了最顶端。
什么也不想干了
翻云覆雨后,已是清晨,柳长羿哄着铃铛睡觉,铃铛却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说什么也不肯睡。
他一翻身,趴在柳长羿的身上,和他紧紧相贴,“我好疼。”
“哪里疼?”柳长羿一边把玩着他的头发,一边问道。
“伤口。”铃铛道。
“嗯?”天地良心,柳长羿可没打他,“哪里来的伤口?”
铃铛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之前的伤口,想起来还是会疼。”
“对不起。”柳长羿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还记得那天满身是血、趴在刑凳上不省人事的铃铛,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包扎时都不知从何下手,“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还想要。”铃铛用腿蹭着身下人的跨。
柳长羿揉了揉太阳穴,啧了一声,“这倒没问题,但你能不能不要喊得那么大声,搞得我欺负你了似的。”
“你可以用法术不让他们听。”铃铛小声嘟囔道。
“……行。”
两人一直折腾到日上三竿,直到铃铛体力不支睡过去,柳长羿才起身。
他走到书房,泉梅早就在那里等他了,他一看到柳长羿,突然红了脸,止不住地嘴角上扬,背过身去,假装咳嗽了好几声。
“想笑就笑吧。”柳长羿无奈道。
泉梅递上了新沏好的茶,忍不住打趣一句:“师父辛苦,也要注意身体。”
柳长羿看了他一眼,反驳的话刚到嘴边,又被咽回去了,说实话,铃铛喊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没轻没重的,但床笫之事也说不出口,罢了罢了,背了这口黑锅也没什么,“害你久等,为师也不好意思。你可去过明镜堂了?”
“去过了。”泉梅收起嬉皮笑脸,正经道,“本想交接一下案子,看要不要把之前的冤假错案再查一查,但听那边的人说,凡是记录在册的案子,如今原告和被告定然有一个已经不在了,想要再查也是死无对证。”
“嗯。”这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值得惊讶,“还有呢?”
“其余也没有什么了,徒弟要来账本看了下,倒是没有什么亏空。”
“冷凝华应该给他补贴过不少。”柳长羿道,“你主要排查一下明镜堂的人手,怕是有不少齐方水的旧仆,留心着,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为师得罪了冷凝华,他怕是等着揪你的错呢,你万万当心。”
柳长羿提起这个,泉梅才想起来,“师父,我没有保命珠了。”
“不是才给了你十颗吗?”柳长羿疑道。
泉梅道:“我都给了二皇子,徒弟想着他因为我们挨了顿打,总得补偿一下,徒弟昨天送他回去的时候,发现他脸还肿着。”
“嗯。”柳长羿伸出右手,一把细小的珠子出现在了手中,泉梅连忙伸出双手来接,柳长羿道,“这东西是用我的法术凝结而成,不难得,便是用来填海也绰绰有余,就怕你粗心大意,忘了时时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