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液体洒下来,泉梅手快,捂住了铃铛的眼睛,铃铛听到痛苦的嘶鸣声,听到翅膀和地面相撞的声音,是那化蛇,还有一口气。
泉梅看向提剑而来的柳长羿,顿时松了口气。
柳长羿看着面前一片鲜红,将铃铛腰间的蛇皮解下来,绑在铃铛眼睛上。
大鹏鸟化成人形,厚重的羽毛化成衣服搭在身上,他道:“柳仙人,这家伙是十九的小儿子,向来混,不过十九向来是极尊敬您的,想来应该和十九没什么关系。”
柳长羿点头,“嗯”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裳,裹在铃铛身上,将他抱起。
铃铛刚被他抱在怀里,就轻声抽泣起来,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只顾着哭,将眼泪全都蹭在柳长羿身上,嚷嚷着“腿疼。”
柳长羿连忙放下他,二十六在旁边接了一下。
泉梅道:“谢谢二十六将军了。”
“多亏了泉梅小公子喊起来,否则我还以为是哪个误闯了十九地盘的小妖呢。”他目光一转,看向柳长羿,“柳仙人恕罪,在众位将军地界,竟还没看顾好夫人。”
柳长羿没心情跟他掰扯,“万幸,骨头没断,但是皮肉被树枝扎穿了。”
他抱着铃铛起身,都没来得及和二十六道别一声,便匆匆离去。
泉梅回头,道:“将军别生气,师父平时最宝贝铃铛了,摔伤了肯定心疼死了。”
“没事,我没生气。”二十六笑起来,摸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快跟你师父回去吧,当心他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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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铃铛总算是哭够了,窝在柳长羿的怀里,疲累地喘着气,哭了一整天,疼了一整天,感觉人都快虚脱了。他动了动压在柳长羿身上的腿,柳长羿在那满是伤痕的腿上不断摩挲着,粗粝的手掌划过伤口,引起一阵颤栗。他心疼得亲吻了大腿根儿处的纱布,看着纱布上涔出的血迹,眉心涌出几道沟壑。
“夫君今天怎么突然来了?”铃铛冰凉的脸和柳长羿的脖颈紧紧相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柳长羿抚着他的背,柔声道:“你们闹那么大动静,估计整个仙缘岛都听见了。”
“我、我记得柳仙人之前给了我一个小铃铛,摇一下你就会出现,可是、可是明镜堂那次之后,我就弄丢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铃铛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若是二十六和柳长羿没及时赶到,他怕是连死都没个痛快。
不知道柳长羿的长生不死药有没有那么管用,他要是被劈成两半了,真的还能活过来吗?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柳长羿也是害怕,他一个没看住,就出了这档子事,差一点,他连铃铛的全尸都看不到了。
他亲吻铃铛的面颊,亲吻他的嘴角,不敢深入,怕吓着他,他侧过身,和他贴的更紧,“若若,以后去哪里都叫上我,好吗?至于铃铛……我过两天给你找个更好的物件儿。”
哄好了铃铛,他出门去,看到泉梅,看到他担忧的神色,还以为他是来看铃铛的,便道:“铃铛睡下了。”
“师父可是要去找十九将军?”泉梅的声音有几分发颤,他知道,他是无法劝服师父的。倘若师父真下定决心要杀十九将军,他又能如何。
柳长羿看着他脸上的泪珠,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大约是不满泉梅的不明是非吧,他沉默片刻,并未责怪,递给他一条帕子,道:“我白天的时候,让你去叫十九、二十六,还有十二,你去了吗?”
“去了。”泉梅慌忙道,“他们这会儿都在外面跪着请罪。师父,其实今天那混账还有一口气,十九将军赶去的时候,还在喘息,还是有救的,但是十九将军只是在他面前站了站,看着他死去,就离开了。说明、说明他并无偏袒之意。”
“他若没有偏袒之意,这孽障就不会茍活至今!”柳长羿压着嗓音,厉声呵斥道,察觉到自己声音似有些大,停下细细听了片刻,确定屋里的人没醒,这才抬脚离去,
吩咐道:“把人带到正殿,我当问问。”
众人进来的时候,一柄刀正横在桌上,柳长羿随手拿起,扔到几位将军面前,“各位觉得自己应当何罪啊?”
“师父……”泉梅心疼铃铛,可自觉是个明理之人,他不能看师父滥杀无辜,“师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几位将军都是无辜的啊。”尤其是十二。
“小公子,我们并不无辜。”二十六率先开口,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利刃,心一横,将它捡起,“凡是在柳仙人手下做事,便当遵循柳仙人的规矩。柳仙人说过,我等不得仗着身份、能力施压于那些小妖,不得伤及无辜,不得草菅性命,亦不能见死不救。十九将军不能约束好孩儿,该治管教不严之罪,我与十二将军明明就在旁边,却置若罔闻,见死不救。若非泉梅小公子呼唤,仙尊夫人怕是要折损于此。”
话已至此,便没什么好冤枉的。
利刃刺破皮肉,鲜血顺着刀刃攀引而出。疼痛让人手脚发软,二十六闭了闭眼,握住刀把,又刺深了几分,更多的鲜血从伤处滴落,气味儿散得厉害,片刻功夫,便飘得满屋子都是。
光是闻着那味道,就让人痛得呼吸不畅。泉梅大张着嘴吸了几口气,背过身去,不忍再看,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刀被扔到了地上。
十九捡起地上的剑,看了许久,道:“我这次确实犯下大错,这把刀,不足以惩罚我。”
柳长羿抬眸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十九道:“我愿自断翅膀请罪,卸下将军重担,自请被驱逐仙缘岛,永不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