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重归敬重,情谊却是没几分的,她和自己的哥哥都不常见面,和柳长羿见过的次数更是掰着指头就数过来了,真不知道这次造访所为何事。
“师父!”泉梅叫住他,“师父,您去见公主,我可以跟铃铛出去玩吗?这伤养了五六天了,应该好了吧?”
“伤是痊愈了,不过怕精神还没养好,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好!”
大清早被晃醒的铃铛正准备呲牙,突然听到泉梅说想带他出去抓鱼,一下子来了精神。
对于并不多喜欢鱼肉的山雀来说,抓鱼重在玩,而不是吃,以前小芝叫过他好多次,但他都碍于职责而错过了。如今卸下了一身的包袱,总算是能亲身体验一下。
“不过我们要避着点。”泉梅提醒道,“今天天气好,湖边抓鱼的可不止是我们,那些妖怪,化形的没化形的,都在那边,若是往妖怪堆儿里凑,就不是捕鱼,而是打架了。你冒冒失失的,可千万别凑上去。”
铃铛指了指自己。
泉梅愣神片刻,猜测道:“……你是想让我跟着你?”
铃铛摇摇头。
“那你是想问如果你抓不到怎么办?没关系,又不指着你抓鱼过日子。”
铃铛又摇摇头,他啃了啃拇指,思索半晌,突然变成变回一只山雀,在屋子里飞了一圈儿,又化回人形,再次指了指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泉梅干脆拿来了纸和笔,“写下来。”
铃铛:那些化形的小鱼怎么办?
泉梅左看看,右看看,“这和你刚刚刚比划的那些动作有什么关系?”见铃铛又要再比划一遍,泉梅连忙摆手:“好!停!别说了!那些已经化形的小鱼会在这几天跑到山林里躲着,避开这个时间段。万一不小心抓到了,你可记得一定要放走啊!不然若是被人吿到明镜堂去,师父也很难救你出来。”
铃铛:明竟糖?
“呃……不是这么写的。”泉梅敲了敲他面前的铜镜,“这个。”
铃铛又在纸上写了个“净”字,觉得不对,提笔划去,改为“敬”。
“……不说这个。”泉梅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推开,“明镜堂,就是……主持公道的地方,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去那告状,你要是无缘无故杀了已经化形的妖怪,别人可以去告你。呃……审别人公不公正不知道,审咱们白泽宫那肯定是公正无私!从重处罚!所以嘛~你注意点。”
他看铃铛低头咬指头,以为他吓着了,有些愧疚,轻咳两声,“哎呀好了,瞧你那胆小的样子!走啦走啦,抓鱼去。”
“铃铛!”
两人刚走出院子,就被柳长羿叫住,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的棋子也落在了棋盘上。他侧身,冲铃铛点点头,就见他小跑着到了身边。
“给公主行礼。”柳长羿笑道。
铃铛回忆着平日里泉梅见到柳长羿的样子,拱手,行了个蹩脚的礼。
冷月华则是起身,郑重地回了个礼。
风吹起冷月华的衣裙,铃铛抬头,好香的味道,是杜鹃花。
“公主莫要见怪,他刚来白泽宫没多久,礼数还没学周全。”柳长羿帮他解释道。
“这都是小节,不拘于此。”冷月华面带微笑,完全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
柳长羿略带抱歉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边手脚无措的铃铛,“公主说月底天庭要办赏花宴,有美酒,美食,还有些平日里见不到的花,你可想去?”
如果去天庭的话,是不是可以顺便看看明镜堂在哪。
铃铛这么想着,愣愣地晃了两下脑袋。
“想去啊……”柳长羿假装思考,余光注视着铃铛满脸期待的样子,“那就去吧!”
“柳仙人往日都不爱凑这些热闹,今年肯去,还得感谢这位小公子了。改日,我带了谢礼再来。”冷月华再次起身,双眼含笑。
柳长羿也站起身来,“公主客气了,不如将这盘棋下完再走?”
“我也正有此意。”
柳长羿轻轻推了推铃铛放在腰间的手,轻声道:“你去玩吧,当心些,别又摔了满身伤。”
“铃铛?这名字是谁取的?”冷月华待铃铛离去后,开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他自己取的。”柳长羿随口答道。
“柳仙人忘了,一百年前,您送了我一只猫,还是您给起的名字,就叫铃铛。那只猫到现在还在我房里养着,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养得圆滚滚的。”冷月华的尾音上扬,带着说不上的欢喜,从清早见面到现在,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放松的神情。
“当时是看它脖子上挂了个铃铛,怪好看的,就取了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
“我于柳仙人而言,不过是诸多神仙中的一个,但我面对着您时……总觉得自己像个仰望神仙的凡人。我敬重您,就像敬重师长、父兄那样,我对您的心,与对父君是一样的。”冷月华面上的笑意得体大方,但又不自觉地透露着满心的真诚,压制不住的喜色堆在眼角,即使翻盘的机会渺茫,可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观察着棋局。
“您是公主。”
“众神平等。”
“……也许吧。”
“众神平等,这话原是柳仙人对我说的,如今……倒是再没听人说起过。”
柳长羿抬头看着她,没接话。
“抱歉,难得能与柳仙人闲谈,话有些多了。”冷月华起身,行礼,“柳仙人赢了。来了这么久,兄长还等我回去禀报呢,便先告退了。”
泉梅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海边,就顺着宫门外的湖泊找了个有鱼的浅水岸,抬头就能看到紧闭的大门,若是遇到危险,只需大喊一声,就能惊动宫门外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