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急忙摇头:“t们再多不过千人,怎么能……”
何卞正了神色:“皇上,那你可小看了我们。”
陈锡顿了顿,道:“鹿国的情况不好吗?我看着,也不到那种程度吧?”
两人都清楚,t这话说的是“鹿国百姓生活得怎样”以及“男主得不得民心”。
何卞叹了口气:“鹿王会打仗啊,可就是不怎么管事。鹿国也是百年大国了,几代下来,弊端也多。贪官污吏尚且不说,有些贵族在封地里暗收高税,鹿王也不管,百姓惨吶!”
陈锡沉吟良久,才道:“何叔,我们相识也有四五载了吧?我信你,有些话就直说了——这事儿我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
何卞摇摇头,道:“t们就是托我告知你一声,这事儿刻不容缓了。若你愿意插把手,有平国势力两相呼应当然更好。t们大多数人还是服你的,皇上,”t拍拍陈锡的肩头,“抓住机会啊。”
陈锡的目光转到了对方的脸上,眼神相接;原作里本没有发生类似的情况,如果陈锡的猜测没错的话,对面这个老人应该是出了不少力。t深吸一口气,话说出来很低很艰涩:“好——谢谢您。”
何卞笑着摆了摆手,道:“第二件事,孔先生托我跟你带句话。”
青桃有个习惯,重要的事都是口述让何卞传话。
陈锡点头,面色也郑重起来。
“鹿国打算兵分两路,从离城进攻,直捣京畿。”
陈锡双目圆睁,心尖一颤。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在同行的十几个平民中,有一个两三岁的女孩,t的头顶只到成人的膝盖;t的脸呈现出黧色,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皮肤已经被晒得这般黑了。颧骨和它下方一点的位置,表皮皲裂翻飞,里头露出粉红色。t的眼皮肿而眼睛小,像是睁不开的样子。
“妈妈,我不想去了。”t继续道,并且希冀地抬头望向t的母亲。
牵着t的妇人身着一套方便干活的衣裳,瘦高瘦高,皮肤焦黄,三角脸,眼睛黑而大,睫毛像扇子。t的长相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丽,但颇具魅力,十分耐看。与外貌、身材形成反差的,是t那透露着凶蛮、坚毅的眼神,使t普普通通地走着,却像t们这群人即将慷慨赴死、走上断头台似的。
t的语气和声音,也透露出这种特点:“一会儿就到了,囡囡。”
女孩皱紧了眉头,看起来就要哭了。
可t的母亲已经顾不得这些了,t望着前方,像是用目光为自己探路,又像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早地来到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直比自己实际的脚步更远。t的全副心神已经过去了,只有那愚钝迟昧的肉身还似巨石一样,沉沉地缀在原地。
人群的前方,不管男人女人,都提着、扛着、掮着大包小包物什,t们走在一起,似乎每个人都有重重心事,非必要一言不发。
妇人突然上前了几步,女孩连忙急跑才跟上;t对着一位腋窝下卡着两包重物的女人道:“二姐,你带着囡囡歇一会儿吧,我来。”
女人转过脸来——t长着个大方下巴,五官像被一板子拍过后那么扁;脸上汗涔涔的,极细像绷成一根线似的嘴唇咧起时却显得很热情,可能是t丝毫不会介意自己的性格或觉得夸张、隐藏笑意的缘故:
“叫你带t!”
话语里埋怨的意思倒是没多少。
妇人道:“难得有机会,带t来见见也好!”
女人撇嘴摇头,嘴角露出两道鲶鱼须似的纹:“你看得到!而且,娃儿小喽!你不看紧了闯祸嘛!”
“这我当然省的,”妇人道。
说话间,人群来到一条拥挤的大街上,妇人张望一会儿,道:“还好没错过。”
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来,将道路两旁围得水泄不通;偶尔有人进入街道中,不知被挤得还是自愿跨出这一脚,总之,随后便迅速有人声喧杂起来,控诉着、劝导着,那些人很快又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女人扛着那两包东西,刚想放在地上歇歇,就见着人群拥挤脚步杂乱,东拉西扯、左歪右倒。t心疼这两袋东西,又不满地“啧”了声,“唰”地提了起来。
妇人把女孩抱起,女孩默默地用下巴抵着t的肩;t将女孩往女人那边靠:
“你看着孩子。”
女人亮亮自己两边:“我这不好换手。”
妇人便先将女孩换为一只手抬着,用另一只手去捧那麻袋装的重物。t看起来瘦,但到底也是干农活的,力气不小;很快两人交换过来,妇人迭抱着两袋重物,袋子挡住了下半张脸,就露出一双眼睛。
但t看起来颇为满意,目光在城门方向徘徊不移。
终于,首先是最前头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后面的人即使看不着也跟着起哄,人群很快如煮熟的开水,汹涌挣动,揭开了蒸笼,喧嚣像水蒸气一样霎时充盈了这方天地。
妇人即使在女人里算高挑的了,可是前面站了许多男人,t只能从缝隙中窥望、判断。
当t看见第一辆车架时,心情瞬间激动起来;周围的人也同t一般激动热切,因为不敢阻拦车架,t们只能尽快,在它们路过时将手中之物投放进去。
妇人转过身朝女孩急呼:“你爹爹也在里面!t也在里面!”
女孩睁大了眼睛,声音小小的:“哪儿呢?哪儿呢?妈妈。”
t的二姨微微一笑,将女孩举起;女孩惊叫一声,坐在了t的肩膀上:“啊啊,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