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啊。”闻笙又朝她笑笑。
“嘁,不说就不说,”钟芷从椅子上起身,插着兜,笑得任性:“反正不管你喜欢谁,又不耽误我喜欢你。笙笙姐,等我……”
“迟绛?”闻笙目光越过钟芷,停在她身后那一小撮人身上。
“哦,原来你在食堂啊。”迟绛笑了笑,礼貌客气地朝闻笙点头致意。
来食堂之前,她还在替闻笙揪心,以为遇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要事。
此刻看见闻笙和学妹站在一起买零食,迟绛一时间只想躲起来,把心里忽然堆满的伤心失落代谢干净,再仔细询问闻笙缘由。
你是我最期待的唯一观众,剧本是我挖空心思给灵魂系上领结俯身伸手对你发出的诚挚邀请,可我登台时,你却偏偏离开。
还偏偏要和学妹一起,拿着我最爱的小熊饼干,谈笑风生
——哦,“笙笙姐”,是吧?
真亲昵,真难听!迟绛腹诽。
她脚步几乎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路过闻笙时,准保是故意的,她故意提高音量询问:“对了,刚才年级组长是不是巡查各班级人数来着,我记得老师说,不在场的要扣分?”
她原是想用扣分来吓唬闻笙,叫她也担惊受怕一下,作为恶劣惩罚。
没成想同学会错了意,还以为迟绛在邀功,遂配合着洪亮道:“哦——但是,你不是替闻笙掩护过去了吗?”
“停,闭嘴。”迟绛压低声音掐住同学手腕制止她开口,用气声挤眉弄眼和同学解释:“先别告诉她,我在骗她要扣分。”
那同学又明白过来了似的,回头,看着闻笙,指着迟绛,微笑道:“闻笙,我刚才骗你的。”
“其实是迟绛发现你不在场,给你告老师了,老师说要扣班级和个人分数。”
“是吗,小同桌?”闻笙似笑非笑看着迟绛。
迟绛那对一天烧红十几次的耳朵,此刻却有点泛白。她扁着嘴巴,执意不理闻笙,表情却像在说:“就是我告老师的,那又怎么样呢?”
钟芷在一旁听着,几乎要上前和迟绛对峙了。步子才迈开,却被闻笙拦在身后。
当着钟芷的面,闻笙轻笑一下,也故意刻薄:“没法用剧本留住观众,却要用打小报告的办法把人押回坐席?”
钟芷听见这一句,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想没错。她知道闻笙对在意的人有多温柔,倘若她真对迟绛有哪怕一丁丁点喜欢,也不至于这样尖锐地讽刺。
眼下,她反倒是有点心疼那个叫迟绛的倒霉蛋了——
原本笑呵呵的一张脸,才一秒钟的功夫,怎么就梨花带雨?
她哭起来都没有声音,眉毛是皱在一起的,却又在拼尽全力咧着嘴笑。上半张脸凝重,下半张脸强颜欢笑,拼凑在一起就有点倔强的滑稽。
至于眼泪,她也是把大多数眼泪硬生憋着在眼眶里打转,只有几滴实在熬不住了才吧嗒吧嗒掉下来。
又委屈,又好笑,又惹人心疼。
闻笙恨不能变出件隐身衣,把迟绛遮在斗篷里,替她揩掉眼角的泪。
可钟芷站在身侧,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算了,懒得和你浪费时间。”
闻笙心虚得不敢和迟绛对视,转头牵住钟芷的袖子:“走吧,现在送你回班。”随后在迟绛呆愣愣的目送下离开食堂。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确认身后没有目光追随了,钟芷才怯怯开口:“笙笙姐,你是不是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我替你收拾她。”
闻笙倒吸一口冷气。
还收拾迟绛?今天缺席演出这事,不知晚上要被迟绛在动态里骂成什么样子。
她忍住忐忑,看向钟芷,艰难微笑:“是很讨厌。”
顿了顿,又补充重点:“但对她这种人,我得亲自收拾她。”
迟绛身边的同学替她感到不值:“她平时傲气就算了,今天这样讲话就太伤人了吧?迟绛,你别不往心里去,像她这样说话这就是很不尊重人的,你必须得往心里去去!”
迟绛被她逗笑,捏着对方脸颊:“喂,都是劝人「别往心里去」,哪有劝人「要往心里去」的?”
可她沉吟片刻,又收住笑容,若有所思点头:“不过这次,我真的有我的原则。”
她反复咂么着闻笙的表情,以及那句“没办法用剧本留住观众,就要用小报告把人拽回坐席”。
乍一听到这话,迟绛只顾觉得刺耳。可冷静下来,她又觉得事情蹊跷。
闻笙性格只是冷淡,冷淡和刻薄还是有区别的。当着同学的面对自己那样讲话,多半是事出有因,那么原因——
原因又八成是她旁边那小姑娘。
迟绛分析到这里,气已经消了大半,可心情却没如预想般平和多少。
反而觉得胸口酸酸涨涨,喉咙也像卡住半颗柠檬。
她带着两包小零食和一瓶ad钙奶回到礼堂,撕开包装,又觉得索然无味。最想吃的还是小熊饼干。刚才为什么没买小熊饼干来着?
礼堂昏暗,舞台明亮,迟绛咬着ad钙奶的吸管,咽下去的是一连串闻笙的名字。不对劲,她摇摇头,趁老师没有注意,猫腰沿着过道走出礼堂。
秋季校服在北方冬季里还是过分单薄了。风有点冷,迟绛双手代替耳罩捂住耳朵,看着呼吸出的一团团呵气,觉得冬天是挺没有秘密的季节。
厚雪地暴露逃跑足迹,冷空气让“生气”显化了具体形状。
不过,冷冰冰的空气却也有好处,烫嘴的名字、恼火的烦心事,一出门就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