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悸,还是别的?什么。
那么明显,像硌在心脏里的?一块石头,让他无法忽视。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蚕食桑叶,慢刀割肉,似乎每一次跳动都牵连着最?脆弱的?神经。
盛愿还很虚弱,哭过一场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很快被哄睡了?。
他的?眼角揉着点很浅的?艳色,被牧霄夺用指腹抹开,在眼尾洇得更深。
牧霄夺垂眸看着指端的?洇湿,心中余音寥寥。
待到盛愿的?心率再度平稳后,男人起?身?离开病房,选择背叛这不知名的?心乱。
年初开始,全?国气候异常怪异,南涝北旱,灾情遍地。
夏至时分,太阳直射点回到?北回归线,之后的?大半个月,云川没有下过一场雨,像一块干透的?布帛,挤不出半滴水。
窗外?的?景致萎靡成一片颓然的?绿意,连小鸟都张着嘴巴歇在树荫里?,懒得再飞出去觅食。
干燥,暴晒,躁动不安。
一向性格和煦的?盛愿,也因为苦夏郁郁寡欢。
最近,牧霄夺把工作尽数带进了医院,在病房的?另一侧支了张简单的?办公桌,公司例会?也在线上举行。
中。央。的?。人频繁到?访,除非万不得已的?大型会?议,牧霄夺很少离开医院。
因而,盛愿闭上眼前和睁开眼后看?见的?人都是他?,即便阖上眼时,他?也会?经常光顾自己的?梦境。
这本是一段难能可贵的?时光,然而这段时间,盛愿史无前例的?和牧霄夺发生了几场矛盾。
不过在别人眼里?,更像是他?在单方面闹别扭,牧霄夺每每纵容。
拌嘴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一日三餐。
家里?的?厨师每日变着花样给盛愿做营养餐,营养价值提上去了,色香味自然弃权。
盛愿的?右手臂还打着石膏,虽然左手也能用叉勺,保证能把食物送到?嘴里?。
但?自从牧霄夺发现他?故意装手抖叉不稳,把蔬菜弄掉地上之后,就开始亲自喂他?吃饭,甘愿做这伺候人的?活计。
“舅舅……我可以自己吃的?,您快去工作吧。”盛愿不情愿的?磨磨蹭蹭,光是擦手就擦了两分钟,看?着小桌板上的?营养餐简直食不下咽。
“不急。”牧霄夺轻描淡写的?戳破他?的?心思,“土地公公不是总和你抢吃的?,他?把菜都吃了,你吃什么?”
“……想吃就吃呗。”盛愿心不在焉,倒是大方得很,余光里?瞟着陆听夕和宋秉辰送来的?一大堆零食,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包辣条上。
牧霄夺夹起一块虾仁,碰了碰那抿一条线的?唇缝,就差捣碎了直接喂进嘴里?,“张嘴,快点——”
盛愿慢吞吞的?张口衔住,寡淡无味,像在嚼一张卫生纸。
他?百无聊赖,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调到?云川卫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视线掠过褐红会?议桌前正襟危坐的?领导,深沉庄严的?氛围里?,忽然划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气质斐然,雍容有礼,连官媒镜头似乎都对他?十?分青睐,频频停驻在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身上。
“舅舅,您上电视了!”盛愿惊讶道。
牧霄夺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大惊小怪,咽下去没,赶紧把这口西蓝花吃了。”
盛愿装没听见,像个不倒翁似的?在床上晃来晃去,“您经常上电视吗?”
“还好,问这个做什么?”牧霄夺举叉子举的?手酸,“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吃了它?”
“如果是真的?话,即使您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经常在电视里?看?到?您了呀。”盛愿自动忽略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牧霄夺稍稍抬起眉梢,“本人坐在你面前,还要看?电视里?的?,不穿西装打领带就瞧不上?”
盛愿舒朗的?笑,知道这是玩笑话,“您总不可能一直都陪着我吧?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像现在这样一直霸占您的?时间,我们总会?有见不到?的?时候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西蓝花怼不进去那张嘴,牧霄夺只能自己吃掉,味道索然,他?的?语气也平平淡淡,“长大了,都开始幻想抛弃舅舅一去不复返了。你好歹还有电视,那舅舅该从什么途径看?你?”
盛愿很是深思熟虑了一阵,抵着指骨思索,郑重其事的?回答他?,“说不定,以后我的?画能出现在拍卖会?上呢。您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哐哐哐就是砸钱,把画给拍下来,挂在壹号公馆的?走廊,一抬眼就能看?见。”
提起茨戈薇拍卖会?,盛愿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三四月春深,他?遇到?他?,以为那是初见。
之后,他?经历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春天,前二十?年生命里?的?所有经历加起来,也不及这三个月的?难忘和荒唐。
春光覆没,融进了他?独一无二的?生命里?。
牧霄夺清浅一笑,从饭盒里?夹起一块香菇,送到?他?嘴边,“睹物思人呗。”
“那可不嘛……嗯?不吃这个。”盛愿闻到?香菇的?味道就想吐,立刻纵起鼻子,把脸撇向另一边。
牧霄夺盯着他?倔强的?后脑,默默放下筷子,任劳任怨的把所有香菇挑出来吃掉,劝自己养孩子不易,挑食耍赖……也算不得什么。
盛愿还在认真思索上一个问题,哪怕美术这条路行不通,他?也不是没有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