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口浅,很快见了底。
盛愿意犹未尽,抿了抿嘴唇,把空杯子递回去:“再要一杯。”
牧霄夺屈指轻轻敲他的脑门,指尖若即若离擦过绯色的脸颊,说:“会醉的。”
“舅舅,现在是晚上了。”盛愿眉眼温软的央求他,语气不自觉挂上了些亲昵的讨好味道,“我很快就回去睡觉了。”
出乎意料的是个小酒鬼。
他拿会撒娇的人没辙,于是顺从盛愿,把酒瓶放在岛台面上,默许他为自己频频添杯。
牧霄夺姿态闲散的靠着酒柜,低着眸看他潋滟的眼。
他有种错觉,好像这个原本稀松平常的失眠夜,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变得不太一样。
他慢条斯理的擦净手,打开盛愿带来的笔记本,在桌面上找到他说的纪录片,光标滑到文件夹上,正要点开,忽然间停住动作。
盛愿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差,才喝几杯低度数酒,眼神就变得有些迷离,嫩白的里子晕出点红。
牧霄夺仗着醉意明目张胆欺负人,单手敲键盘,打出一句话。
【熬夜工作的人还有加班费,你就理所当然的让我给你打白工?】
酒精让盛愿大脑有些迟钝,反应慢半拍的说:“舅舅,我给您发工资不合适,我哪请的起您啊?”
牧霄夺不言,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盛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蛊惑,无知无畏的扬起脸看他。
那股慵懒劲萦绕在周身,向来纯净的桃花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春水,水波层层,荡起温软的浪花。
他对男人毫无防备的露出最乖那面,拖长尾音说:“求求舅舅了。”
这话,他用得是粤语。
他很长时间没说了,既生疏又不标准,却裹着蜂蜜和浆果般的香甜。
牧霄夺黑沉的眼注视他,惯用在商战里的狡诈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他随手在键盘敲下两个字。
【不够。】
盛愿犯难。
【一幅画,换一个晚上。】
这显然是不对等的交易,盛愿却轻易落进了这个奸商下的套,还觉得自己赚到了,一拍即定:“成交。”
牧霄夺这才满意。
“马塔贝勒蚁的饮食十分单一,白蚁几乎是他们唯一可以吃的猎物,不久,侦察兵顺利的回到了洞穴中……”
纪录片中传来盛愿温和的声线,仿佛缓缓流淌的静水。
即使对待他人的工作,牧霄夺也十分专注和耐心,他一边反复倒退进度校对,一边在纸上准确标注出几分几秒哪个字音出现了错误。
盛愿觉得不可思议,面前这位分分钟签下几百万单子的集团董事长,竟在熬夜帮自己做校对的工作。
明明不久前都还觉得,自己此生大概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他惊讶于他们之间平和放松的交流,也不禁感慨,自己那如月牙一般微弱暗淡的命运在遇见他之后而变得明亮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