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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1页)

她转头征求慕容灼的意见:“我们去风筏码头看看?”

风筏,是道门应用最广的一种飞行法器。而设立风筏码头,是现任道尊溯舟十年前颁下的谕令。

按照溯舟道尊的意思,道殿在九州各处大城设立风筏码头,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凡人,只需要缴纳一定灵石或金银,就可以乘坐风筏前往别处。

由于此事牵涉九州地域,风筏成本又高,十年过去,风筏码头虽然渐渐推行开来,但仍然不够广泛。譬如宣州,由于地处九州最南部,至今还没有一座风筏码头。而虞州占据地利,离中州相对较近,虽然在九州中算不得富裕,如今也有了三座。

风筏码头位于长赢南郊。

踏入风筏码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厅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空地上,停放着数十艘风筏。远远望去,风筏高达数十丈,巍峨高大气势非凡,人站在风筏下小的像是一粒芝麻,油然而生仰望畏惧之感。

长赢城的风筏码头由虞州分殿和修行世家陈氏共同管理,这也是风筏码头推行过程中的一点让步。风筏码头仍然是虞州分殿管理的产业,但陈氏派出门人子弟负责经营和日常打理,从中获取四成红利。

风筏分为许多种,价格越高速度也就越快,飞行中更平稳舒适,反之亦然。当日去往齐州的风筏中,最便宜的只要五两银子,二十日到达齐州——这种最便宜的席位数量极其有限,往往也最难买。

景昀和慕容灼选了最贵的风筏上最贵的席位,两个人一共二十块上品灵石,六日就能到达。

穿着瓦蓝衣衫的陈氏门人亲自引领二人,从另一个门离开大厅,前往风筏。

走到停放风筏的这片空地上,慕容灼才发现,她在厅中看到的这座高达数十丈、共三层的巍峨风筏,是这里最气派的一种,也正是她和景昀所乘的风筏。在它身后,许多同类向远处一字排开,全都被这艘最气派的风筏牢牢挡住,被它衬得矮小许多。

空地最尽头的地方,是一艘灰头土脸很不起眼的‘大船’,那应该就是最便宜的风筏了。

景昀和慕容灼的席位在三层。

她们来得晚了,这艘风筏今夜就要起飞,因此二人住在三层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饶是角落,却也毫不敷衍,推门进去陈设精美一应俱全。

陈氏门人将她们送到门口,嘱咐她们夜间起飞时千万不要外出,关门闭户等到天亮再出门,林林总总叮嘱完毕,才礼貌地退了出去。

房中墙上迎面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陈氏门人叮嘱过的话,同时强调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景昀打量着房中陈设,慕容灼已经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四处张望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乘坐风筏虽然比御剑晚两三日,但比御剑舒服多了。

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感叹道:“才二十块灵石。”

景昀失笑。

王后殿下从来没有用过灵石,也不缺灵石,压根分不清楚上品、中品、下品灵石的价值。等闲修行者口中的‘灵石’,基本上都是下品灵石,这是灵石中最普通的一种。而一枚中品灵石要用一百枚下品灵石来换,一枚上等灵石又相当于十枚中品灵石。

二十块上品灵石,相当于两千枚普通灵石。

这个价格实在算不得便宜了。

昂贵的二十块灵石花的还算物有所值,当夜风筏起飞时极为平稳,甚至没能惊醒倒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的慕容灼。

景昀坐在窗前桌旁,依照惯例检查了月华瓶中的神魂,确定它们依旧在玄阴离火中静静沉睡,一手端了杯甘露,开始研究她来时高价买下的齐州舆图和史书。

她毕竟离开此方世界千年,千年中九州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变迁。正如景昀此前从未听说过风筏码头一样,在她飞升的这千年里,齐州的局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千年前,齐州之上共分三国,其中齐国国力最盛,鼎盛时浩荡齐州八万里,齐国一国便占据三分之二。

凌虚道尊尚在时,齐国已经传国六百年,国力渐衰积弊丛生。正应了那句谚语,屋漏偏逢连夜雨,齐国本已经国力衰退,偏偏在此时又连着出了两代昏君。

两代昏君之后,太子齐澈即位。

这位紧跟在两代昏君之后的新君倒不能以昏君称呼,至少和他从不上朝的父祖相比,他还愿意过问朝政。但对于满朝朝臣、后宫妃嫔而言,他们可能宁愿新君是个普普通通骄奢淫逸的昏君。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齐澈在位时只凭喜恶行事,暴戾好杀。折损在他手中的朝臣妃嫔比前两代昏君加起来都多,齐国平民百姓自然也不会过的好到哪里去。朝臣惧他、嫔妃怕他、百姓恨他,乃至于最后他的嫡长孙登基时,甚至连孝道脸面都顾不得了,为他上谥号‘厉’,史称齐厉帝。

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固然是件幸事。但生为这么一个杀妻杀子视若等闲,屠戮朝臣如宰猪羊的暴君之子,那就是大大的不幸了。

无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这位齐厉帝留存在史书之上的名声都一如既往糟糕透顶。但比起厉帝,撰写《齐史》的史官们显然愿意花费更多的篇幅描写他的嫡次子。

这位嫡次子出现在史书之上时,为尊者讳,往往不提及他的本名,而是以他的道号拂微相称。

——凌虚道尊座下首徒,玄真道尊同门师兄,拂微真人江雪溪。

第48章48谒金门(二)

◎“思陵修的不错,就是太仓促了。”◎

慕容灼睡醒时,景昀依然坐在小厅窗下翻阅齐州史书,面前《齐书》《梁书》《魏纪》《齐州本纪》四本史书一字排开,桌面上铺开一张巨大的舆图。

慕容灼从内间的寝室披了外袍蹑手蹑脚走出来,见景昀看得专注,又蹑手蹑脚悄悄离开。

慕容灼推门出去,冷气迎面扑来。

风筏穿行于云海中,入眼尽是一色纯白。云絮轻飘,在碧蓝天穹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四面八方难辨方向,只能听见云海深处传来鸟儿高亢清丽的啼鸣。

风筏穿行于一望无垠的云海中,往前走几步从船头下望,下方山峦化作了一条细细的线,而街巷城池小如星点几乎难辨。恍惚间令人生出深沉的恐惧,仿佛正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渊海。

慕容灼非但没有恐惧,还好奇地伸出手,试图将手探出风筏的阑干。

她的指尖触到了无形的边界,像是一层覆盖在风筏船身之外的无形的墙。慕容灼轻轻用力,那堵墙丝毫不动。

果然,风筏上设有保护的结界。

慕容灼缩回手,四处张望,对于风筏下那渺远的景物和船畔的云海并没有什么兴趣,反而转头去看甲板上其他人。

三层共有十六间房,按照陈氏门人的说法,这十五间房都已经住满了,她和景昀昨晚来得巧,订下了最后一间。

慕容灼起的早,此刻天色刚亮,甲板上除她之外,只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一主二仆,两名蓝衣婢女一左一右簇拥着中间衣衫华贵的少女。那少女生了幅宜喜宜嗔的好相貌,却满脸傲慢神情桀骜,显然并非易于之辈。

慕容灼转头看她,是因为那少女正在呵斥她的婢女:“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我偏要!我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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