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拔高,她第一次坐到马上,身躯绷得紧紧的,下意识去扶横在身前的长臂,银白护腕勾勒出少年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随起伏脉络没入骨节分明的手背。
才一坐稳,身下的马儿铁蹄飞踏,如离弦之箭跃出。
“陛下!”
秋日盛景自眼角余光中疾掠而过,远处天际暮色苍茫,呼啸的夜风卷起长发。尚芙蕖鬓边流苏摇摇欲坠,脊背贴着身后之人温热的胸膛,心跳一路颠簸。
她不想玩了!
南地养出的女儿柔婉如水,架不住西风烈马,几乎绵软倚在他身上。她想下去,陆怀看出来了。
却将人锁着。
他微微低首,像安抚一只不安到僵住的猫儿,“祉儿睡了?”
低哑的嗓音擦过耳际,靠的极近。
尚芙蕖精神高度紧张,被热息拂的一颤,回答道,“还没、还没呢,我让奶娘带着她和扬儿一起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本来应该问问寿安宫那头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那个心思。
他声线和缓,一如往常,又同她说了好些话。
白鹿台凄清冷寂,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肃肃长风越过两颊时,落木萧萧而下的声响。天地空旷,似极了一场盛大的夜奔。
陆怀忽地问她,“南水州的马如何?”
尚芙蕖风中凌乱,“自是不能和陛下给的这匹踏雪神驹相比。”
“那——”
他压近,“我如何?”
她的真心掺水分】
“陛下英明神武,臣妾乐不思蜀。”一通已读乱回。
“当真?”
“当真。”尚芙蕖认命咬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种小心翼翼想要确认心意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她甚至摸不透对方执着的点到底在哪。
正纳闷今日也没提过一个孟字,不知道他又抽的哪门子风时,少年骤然勒马,肩膀轻杵了她一下。
“那你说。”
“说、说什么?”
尚芙蕖底气不足。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她微侧过脸,从这个视角看去,只能窥见一道明晰的下颌线。但能知道对方眸光正凝在自己身上,冷月如霜,难挡灼热。
不是。
他脸皮薄,羞于启齿。
敢情她的脸皮就是铁打的,比城墙还厚是吧?
泄愤般恨恨抓了一把面前的结实胳膊,尚芙蕖报复心态地正想开口,但从前那些毫无压力的话如今临到嘴边,却莫名有些扭捏。
思绪恍惚间,她身形错了下。
陆怀将她抵了回来,一点点掰正,正对那一弯高悬的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