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晏在舒觉得他又开始了,又开始冒坏水了,“视觉。”
“哦,”那孟揭确实看到了,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既不存在偷窥,也没有什么别样心思,他把空杯放洗碗机里,捏了颗脆桃,抛两下,“一大早在那趴着做什么,排地雷吗?”
“……”晏在舒咬牙,“嗯!”
“排着了?”
“迟早有一天炸了他!”
“拿什么炸?”孟揭听了也笑。
他是不会把瑜伽体式作下流联想的,但就这样明晃晃笑着,把那点针锋相对的攻击感变成小学鸡式的拌嘴,让晏在舒一股气涌到心口,随后深呼吸,冷静下来了,笑也不笑地回过去:“问那么清干什么,怕啊?”
不欢而散。
孟揭看着她上楼梯,落肩的发捆成丸子头,因为不长,碎发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贴脖颈上,落在额前,有点乱,有点随性,半梯的小窗漏进几道阳光,阳光似乎也偏爱她,悉数跳在她周身,看起来像……
一根金灿灿的毛掸子。
他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抄起车钥匙往外走。
***
晏在舒洗澡时听到了车子驶离的声音,她揭开点帘子,看到院门正在缓慢合拢,孟揭出去了。
刚刚那片刻的和平都是假的,是他们对彼此的一次试探,目的也很简单,探探底,看看他们在这短暂的三周里,有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花洒上的细水柱打在肩身,一蓬蓬水雾溅开,把晏在舒的身影涂得氤氲。
算了。
又不是没跟室友相处过,晏在舒打小参加的活动杂,有时候跟晏妈妈一道演出,得跟团里边的小朋友同住,再大点,一个人天南海北地去潜水滑雪,也遇过余房不足,需要跟形形色色的人合拼,娇纵的小孩,龟毛的大人……总比孟揭好相处吧。
***
晏在舒这么把早上的事跟雍如菁讲了,雍如菁在电话那端也惊了一下:“你是说,孟揭跟你在老房子里待满了十二小时,房顶没有塌,沙发没有拆,你俩和睦共处,他甚至给你做了杯咖啡?”
这会儿晌午刚过,天空是一片细腻釉质的蓝海,铝合金大鱼呼啸而去,留下一道道白色通行证。
晏在舒挎了一只包,慢悠悠走在林荫小道上,周围形形色色的学生都在往礼堂走,偶尔能见到两张熟面孔,她抬手,无声打个招呼,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可怕吧?”
“可怕。”
“你说他在想什么呢。”
“无法理解,我想事情时动的是脑子,他想事情时,应该有电流在主板里滋滋响。”
晏在舒笑起来。
“对了,”雍如菁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几秒后,伴随一道关门声,重新安静下来,她说,“我上?周末见到晏叔叔了。”
晏在舒停下脚步:“在国内?”
“西北,应该是到项目分部开会,晏叔都蓄起胡子了,像卓别林,真可爱,走出来就是一帧默剧……嗯,他还叮嘱我,不可以在你跟前把他描述得过于帅气,他希望自己是个富于威严形象正派的爸爸。”
那边声音突然蒙了层膜,变得闷且模糊,像是雍如菁用手捂住了话筒,断断续续在跟谁说话,“是晏晏,我知道了……很快下去。”
等到声音恢复正常,雍如菁很轻地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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