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得知今天要回老宅,段月满一整个人都是极其紧绷的状态,即便昨日已经答应了小叔叔,但她回到房里的时候还是犹豫纠结了一晚,导致第二天起来直接顶了两个黑眼圈。
段爻刚晨跑完回来,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了小孩坐在餐桌前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拨弄着面前碗里的粥,却是怎样也不舀起一口放进嘴巴里。
听见声响,段月满下意识抬头,拨弄勺子的动作一滞,目光却撞上了伫立在自己对面的段爻。
宽肩窄腰,结实的肌肉线条明显,刚跑完步回来,一些细密的汗珠仍分布在身体各处,发梢也被汗水浸湿了些,浑身透着野性的张力。
赤着的上半身,看得段月满双颊一阵潮红,她慌乱地将眼神看向别处,耳朵却听见那脚步声缓缓朝着自己走进,随即坐到了跟前。
“不好吃?”
段月满摇摇头:“不是。”
“紧张?”
“有点。”
喉咙发出一声轻哼,似带着点隐隐的笑意:“紧张什么,去到那跟紧我就好。”
脑袋点了点,但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人多吗?”
“不少。”
“要在那待上一整天吗?”
“应该。”
“小叔叔。”
“嗯?”
段爻倦懒地微抬眼皮看着她,“怎么了小话痨?”
一双大眼睛晃啊晃的,眼神里充斥着胆怯和忐忑,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期待:“小叔叔,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眸光骤然顿了一下,转瞬即逝,好看的唇角漾了漾,指尖在桌子轻敲了两下:“你乖点就会。”
说罢,段爻起身,又恢复成了那个严厉的长辈模样,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把粥喝完上去收拾东西,八点出发,别让我等你。”
八点?段月满按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赫然显示现在已经是七点三十五分了。她瞬间吸了口凉气,手上舀粥的动作也不由得快了些,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让小叔叔等自己。
其实家宴开始的时间是在晚上,他们之所以这么早去,是因为段爻要过去处理点事情。
八点刚到,段爻就已经准时出现在了院子外,身体慵懒地倚在车门边上,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牙齿轻咬,随着拇指按动,那一簇小火苗点燃了尾端。呵出一口白雾,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四周。
他的听觉向来敏锐,未见其人,就已经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果不其然,没过上一会,一抹浅蓝如碧海般闯进了他的视野,白雾被风吹散,眸光微微一凝,如光闪耀进大海。
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将将到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她跑来时,恰好微风拂过,漾起了一点裙摆,配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迎风飞舞着,显得她整个人特别乖。
清冷的眸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眼底的情绪被白雾遮住,只留下那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
“小叔叔。”段月满轻喘,停在了他的跟前,“抱歉,我迟了一点。”
“无妨。”烟还剩下大半,段爻也直接捻灭。
这时段月满才见到车里坐着的是季勤,她许久未见他了,不由得觉得有些惊喜,于是也弯腰歪了歪脑袋看向车里,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季哥,好久不见。”
季勤依旧是那副不茍言笑,每时每刻都处于严阵以待的模样,他朝着段月满微微颔首,声线也是那样冷冷的:“好久不见,月满小姐。”
段月满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所以在得到回应后,她也是笑得灿烂。
忽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笑容瞬间敛起,吃痛回头望去。发现“罪魁祸首”却一脸淡定地站在一旁,嗤声问道:“段月满,还不上车,打算站在这傻笑到什么时候?”
揉了揉脑袋,敢怒不敢言地瞥了段爻一眼,低声应道:“现在就上车。”
这里到老宅有很长一段距离,车程将近两个小时。车里很安静,坐着的又都是不爱讲话的人,段月满脑袋靠在椅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季勤开车极稳,甚至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底下空调丝丝凉风袭来,吹得人直犯困。她昨夜又没睡好,还没驶上多远的距离,她便觉得眼皮打架,已经昏昏欲睡了。
段爻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他本身便是个工作狂,原是想利用这个时间来处理一下工作,可余光偏偏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旁处,发现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鸡在啄米。
段月满的脑袋在点啊点的,段爻侧眸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她的脑袋没有支撑点,睡得不太安稳,小脸看着不太高兴。
呵,还挺挑。
段爻不动声色地坐近了些,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实在不愿看着她颈椎受伤,单手托着她的脑袋,动作极缓的将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突然有了一个高度恰好又舒适的支撑点,段月满的脑袋满意地蹭了蹭,几根发丝不识趣地挠扰着段爻的脖颈,有些酥痒。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略略垂眸,那人纤长的睫毛紧掩着,像个乖巧睡着的小猫,呼吸间,甚至还能闻到她头发上一股淡淡的香气。
段爻犯懒,突然不想工作了,脖颈往后一靠,也学着段月满那般闭目养神。
段家的老宅坐落在半山腰上,这点两父子的喜好倒挺相似。从山脚下一直往上开,就已经有数名保镖层层防守检查,一个关卡接着一个关卡,比出入海关还要麻烦。
由于车子开开停停的,段月满也被晃悠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不知怎的靠在了小叔叔的肩上,她被吓了一激灵。起身时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段爻的耳朵,她下意识伸出手掌抚盖上去,掌心的温热贴近耳朵,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发软,沾染着些许倦意的眼睛抬眸望着他,着急道:“抱歉小叔叔,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