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个大家眼中柔弱没有主见的孩子,一生中唯一一次坚决,却是义无反顾的寻死。
当水面再次归于平静,原本坐在乔溪身边的少年不见踪影,山风呼啸而过。
太阳依旧每天照常升起,四季仍旧轮换更替,不会因为谁任何人的离开而改变。
乔溪站在阳光下,凝望着河面久久不能回神。他们其实一天也没见过,谈什么情谊过于虚假,他穿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如果他没有死,也没有乔溪重生的机会。
乔溪独自在河边站着,就算阳光照在身上,可他却仍然感觉不到温暖。
不知过了过久,身后好像又有动静。乔溪回头,震惊的瞪大眼睛,大白天的以为见了鬼——那个刚才他亲眼看到的已经跳河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又站在他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而且直直落在乔溪身上,眼里清晰映出他的影子,就像真的看到了他。
两人在河边对望,乔溪紧张的揪着衣摆,脑子还是很乱。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着打招呼:“你、你好。”
他很少有心虚露怯的时候,唯独面对眼前的少年,他没办法理直气壮。
乔溪用尽了全力保持镇定,可是对面的人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就那样看着乔溪,脸上表情不像之前那么绝望,反而无比平静,格外安详。
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毕竟本来就是陌生人,乔溪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心里发毛。应该也没人被一个早就过世的人直勾勾看着不害怕
就在乔溪以为他就这么一直看下去的时候,那少年却忽然转身,像是终于满足好奇心要走。
“喂!”乔溪下意识叫住他。
可是等到人家回头,乔溪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来:“其实……你现在还有机会回来。”
直到这时,乔溪总算冷静下来。
之前是没有选择,他可以堂而皇之占用别人的身体。可是现在原主来了,他好像没有了理直气壮的借口。
可以生,没有人想死。但乔溪不愿意背负“小偷”的名声。
他轻声说:“趁着天还没完全亮,你有活下去的机会。”
对面少年听了他的话后,歪头又开始打量他,眼里有点困惑,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复乔溪,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转身离开。
这次无论乔溪怎么大声喊他,他也没有再回头。
乔溪看着他终于消失在晨曦微光中的背影,终于明白,这是他最终的选择。
这夜,沈夷光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乔溪的高热持续不退。已经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就在他准备再去把林大夫找来的时候,后半夜乔溪离奇的慢慢退烧,呼吸也渐渐正常,就像有人在关键时刻帮了一把。
至此,沈夷光长舒一口气。
然而遥远的京城却再一次掀起风浪。
悬在谢家头上的刀终于落了下去。周承德于半夜手持圣旨,奉命带人将大长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任谁也不准出入。
被捕之前,谢必迟抓住最后一刻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天的桃叶村也不太平。
陶音正在大发脾气,他把自己锁在房里不需任何人进来,也拒绝喝药,无论宋四婶怎么相劝始终不为所动。
最终还是大山哥站出来道:“还是我来吧。”
宋四婶无奈的把碗放到他手里,叹了口气:“音音被我们惯坏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大山哥端着碗推门而入,迎面一个枕头飞了过来:“出去!”
大山哥默默弯腰把枕头捡起来,回身带上房门走到床前,轻轻吹了吹碗里冒着热气的药汁,低声道:“音音,喝药。”
陶音不肯搭理,转过身背对他。
大山哥也跟着转了个方向,把碗又一次凑上去,不厌其烦:“林大夫说你大病初愈……”
他的话还没说完,陶音不耐烦的一个大力掀翻他手里的碗:“我说了我不喝!”
大山哥低头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瓷碗,里头宋四婶好容易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汁全都浪费,从来好言好语的老实人此刻终于第一次动怒了。
他眉头紧皱,厉声道:“你太过分了!”
即便是在生气,大山哥的语调依旧算得上温和,他说:“四婶那么为了你操劳一夜不容易,你何必让她担心?”
听他提起母亲,陶音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紧接着却立刻又喊道:“要你管!”
大山哥平静的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因为我昨日训斥了你。”
陶音红着一双眼瞪他:“所以连你也要袒护他,是不是!?”
“你到底是哪边的?难道我们三个不是一起长大吗!?”
大山哥淡淡回道:“所以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
诚如陶音所言,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即便大山哥目光从小就只放在陶音身上,可他心里同样也把乔溪看得重要,这些年才会时不时接济帮助,并不只因为他们是邻居。
他了解乔溪,自然也了解陶音,轻声又道:“你心里明明知道他投河自尽与现在的乔溪无关。”
陶音握紧拳头,仍然不肯认错:“我只是想让他回来……”
“你觉得可能吗?”大山哥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强迫他面对现实:“已经过去了一年,他现在说不定早就过了奈何桥投胎去。
“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