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白了他一眼:“你还有事吗,奸夫?”
“噗……”葛丰在一旁笑得形象全无。
楼阙一点也不恼,满脸堆笑地过来牵起了郑娴儿的手腕。
郑娴儿“嗷”地一声就跳了起来。
楼阙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还是小枝忙过来扶住了郑娴儿,小心地翻起她的衣袖查看了一番:“这腕子肿得厉害,恐怕是伤着筋骨了,今后可得加倍小心着点!”
郑娴儿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汗,点了点头。
楼阙这才想起先前听说的事,忙问:“沛民说你摔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娴儿漫不经心地道:“不算摔晕的吧,顶多就是手腕上疼得受不住了。”
小枝忿忿地道:“你说得倒轻巧!没见你这么不要命的,砍头就让他砍嘛,又不是砍你的头!你何苦拿自己的命往那老贼身上撞!要不是这只手撑着,你恐怕……”
楼阙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几分真相,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忙挤走小枝,自己过来扶住了郑娴儿:“还是为我?你那么舍不得我死?”
郑娴儿懒得同他说话。
楼阙自己傻笑了一阵,扶着郑娴儿走出两步,却发现她双腿走得歪歪扭扭的,似乎是累得狠了。
一点儿迟疑也没有,楼阙干脆利索地俯下身,打横把郑娴儿抱了起来:“走,咱们回家!”
郑娴儿一点也没觉得脸红,任由他那么抱着。
反正她的脸皮厚嘛,就算真这么一路抱回家去,她也不会觉得难堪的。
可惜的是,楼阙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是褚先生。
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恩师,楼阙是很尊敬的。他立刻把郑娴儿放了下来,躬身向先生施礼。
褚先生却避开了,揪着胡子冷着脸看着他。
如果忽略掉那张微黄的老脸上那两只红肿的眼泡子的话,这个模样显然是极有威严的。
楼阙低眉顺眼:“先生有何吩咐?”
“不敢,”褚先生硬邦邦地道,“老朽才疏学浅,不敢当你的先生!”
这是非常严厉的批评了。
读书人最是尊师重道,尤其是正式磕头拜过师的先生,那是要尊敬一辈子的。被先生逐出门墙的学子,可以说一辈子的前程就算是毁了。
楼阙倒没有显得十分慌张,只是神色有些为难:“先生,这件事……”
褚先生气得胡须乱颤:“老朽不想听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楼阙,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楼阙还没来得及答话,郑娴儿已在旁冷笑道:“圣贤书了不起么?你们的孔老夫子他自己还是他爹妈野合生下来的呢!先生知道‘野合’是什么意思吗?‘野合’的意思就是……”
“你给我住口!”褚先生险些气死过去。
郑娴儿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凭什么凶我,我又没说错!”
褚先生越想越气,忍不住把矛头对准了郑娴儿:“桐阶一向行规步矩,老夫不信他会做出那等悖逆人伦的事来!一定是你……你这个妖女迷惑了他,是不是!”
“是啊!”郑娴儿应承得十分坦然。
褚先生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脸色更难看了:“一边靠着牌坊欺世盗名,一边却又不肯安心守节——楼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进门,真是家门不幸!”
郑娴儿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们家孟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我不能安心守节也不过是人性如此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牌坊——那又不是我自己要立起来的!我早就看那破玩意儿不顺眼了,改天雇几个人去把它砸了就是了!”
“你……无耻之尤!”褚先生气得险些接不上话去。
郑娴儿还待反驳,楼阙忙攥住了她的手,低声劝道:“算了。先生生气,咱让他骂两句也就没事了。回去我替先生向你赔罪!”
偏偏褚先生的耳朵好使得很,这话被他听了去,他老人家的怒火又烧了起来:“楼阙,你如今越发连是非对错都不懂了!你这等品性,如何对得起你的举人功名!——学政大人,这件事,您当真不打算管吗?”
学政大人在桑榆县住了近一个月,一直不言不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着。这会儿忽然被褚先生点到名字,他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我吗?可这……这事如何插手?难道当真要革了楼阙的功名?”
褚先生怒气冲天:“他品性不佳,难道不该革了他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