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蝶心中一紧,强作镇定地说:“素曦……小姐是自己放的火,并非他人所为。”
林火生尖刻地指出,语气充满讽刺,“你难道亲眼见到她自己放火了?这一切不过是旁人的猜测罢了,有何凭据?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女儿的死妄加评判?”
林火生这番话说得咄咄逼人,句句带刺。唐晓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股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却又无从发作。
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想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露怯。
林火生见状冷笑一声,面露不屑:“就凭你这点口舌之能,也想来为他翻案?我且问你,当日韩孟焕确确实实死在考场。人证物证俱在,他还有何狡辩?况且,他和韩孟焕素有嫌隙,杀人动机昭然若揭。你一口咬定他是无辜的。你是亲眼见到他没杀人,还是有什么确凿的新证据?若没有,这番话就是在信口雌黄,公然挑衅国法!”
唐晓蝶被林火生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望向前任祭酒,眼神哀戚,似乎在无声地求助。然而老者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唐晓蝶瞬间明白,有林火生在场,自己是不可能得到支持了。
她咬了咬牙,强忍泪水,对着两位长者福了福身:“两位大人,非是晓蝶不识好歹。只是这件案子疑点重重,晓蝶实在不愿坐视阿灿含冤入狱。然而眼下看来,晓蝶一介弱女子,是无力回天了。但无论如何,晓蝶都坚信,冤案终会昭雪,真相终会大白。即便晓蝶粉身碎骨,也要为阿灿洗清污名。”
“行了。”一直沉默的祭酒大人终于开口了。
他看上去疲惫不堪,眉宇间尽是难言的苦楚,“林司业,你我都是阿灿的长辈,何必与一个他的夫人针锋相对?陈夫人此番前来,不过是为夫君申冤。你我都应体谅她的心情,给予适当的帮助才是。”
“哼,帮助?这叫包庇!”林火生冷哼一声,愈发不客气起来,“陈灿耀罪证确凿,死有余辜!身为司业,某岂能徇私枉法,纵容他的罪行?这是为民除害,何谈包庇二字?”
祭酒大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不想再与林火生争辩。
他转向唐晓蝶,语气和蔼而无奈:“陈夫人,这件事,委实棘手。大理寺和司业大人既已定案,老朽爱莫能助。还望你多多保重,切莫做出什么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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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煞白。
有林火生在这里从中作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祭酒大人了。此行,算是彻底失败了。
“晓蝶,晓蝶知道了。”唐晓蝶勉强扯出一个苦笑,声音哽咽,“叨扰两位大人了。晓蝶先告辞了。”
说完,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朝两人福了福身,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翻腾着说不出的苦楚和悲凉。
本以为,只要自己诚心诚意地求到祭酒大人,对方就会网开一面,给予帮助。却没想到,林火生竟会出现在这里,把一切都搅黄了。
想到林火生咄咄逼人的质问,想到祭酒大人无可奈何的表情,唐晓蝶就感到一阵绝望。
她拼命眨着眼睛,想要忍住泪水,却还是在走出国子监大门的时候,终于哭了出来。
林火生见状,冷笑连连:“狂妄,实在是狂妄。不过是个离畔女子,竟也敢在堂堂国子监放肆。真不知陈灿耀是如何看上这般蛮横泼辣的恶妇。也罢,就让她去告去吧。大理寺,岂容她这个外人撼动?倒要看看,她还能搅出什么风浪。”
前任祭酒垂下头,低声叹息:“陈夫人这孩子,对阿灿情深似海,誓死相随,确实也让我感动。但这件案子,实在是错综复杂。以她的身份地位,怕是难以搅起风浪,终究是个可怜人啊。”
林火生闻言,森然一笑:“可怜?她若真是个良善女子,又怎会离畔改嫁?她不过是攀附权贵,高攀祭酒之子罢了。这种女人,岂能轻易相信?祭酒大人,您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蔽。陈灿耀杀人偿命,这是他咎由自取。我们没兴趣陪一个死囚的夫人演什么苦情戏码。祭酒大人,在下告辞了。”
林火生转身离去,大步流星,背影决绝。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震得惶惶。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四肢百骸,令人不寒而栗。
前任祭酒目送林火生远去,眉头紧锁,唇角不住地抽搐。一双苍老的手死死地攥着拐杖。整个人僵立不动,唯有双眼炯炯有神,透着深深的忧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无尽的苍凉和无力,化作深深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他感到一阵热血上涌,胸口闷闷的疼。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无从倾吐。这种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
许久,前任祭酒才缓缓起身,脚步蹒跚地在室内踱起步来。八十载风霜,早已让他满面沟壑,白发苍苍。然而此刻,他才真正感到岁月的沉重。种种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将他淹没。那一t幕幕欢笑,那一幕幕泪水,在他脑海中久久回荡。
“大人?”一个小仆的声音,在身后悄然响起。前任祭酒回过头,只见小仆正恭恭敬敬地立在门边,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何事?”前任祭酒问道,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您让派出去查访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小仆低声回禀。
前任祭酒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都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