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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林和也确实没什么眼色,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瓶冰红茶,满脸沉重往陆暮西桌上往前一推,语带同情:“跟林度坐真是苦了你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以后她要是抽什么疯,你一定要多多包容。”
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林度揉起一团草稿纸扔过去:“汤林和你少坏我名声行吗。”
两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熟,陆暮西脑袋困得有点混沌,也没听出来汤林和的弦外之音,只觉得这大概是在宣示主权吧,他琢磨着自己莫不是成人家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了,正想说:“要不咱们换个座位?”
就看那男生指着旁边窗台上那盆蔫了吧唧的绿萝,弦然欲泣:“看到那盆花了吗,它曾经跟它的兄弟姐妹枝繁叶茂地开在一起,直到你的同桌——林度坐到它们的旁边。她坐哪儿,哪儿的花就死,到现在就只剩一盆了!”
“更恐怖的是!她的同桌们也会遭此厄运,手机被发现,课外书被年级主任收都是家常便饭,跟她一起坐还有骨折的风险!上学期她换了五个同桌,其中俩都骨折了!”
“啊——”,陆暮西拖腔拉调地理解了一会儿,看向一脸懵的林度,肯定道,“人形百草枯是吧。”
这事儿说来有些话长,林度不知道怎么解释,汤林和说的每一桩都是事实,那花确实死了,人也确实骨折了,问题那花是因为冬天那会儿窗户漏风给冻死的,骨折是因为那俩人都热爱打篮球,自己把腿搞折了怪谁?
汤林和愣是说成了天煞孤星下凡,这新同桌居然也信?
“不是。”,林度被这俩人看得不知道从哪儿辩起,不满道,“封建迷信不可取。陆同学,你是谁同桌啊?怎么还胳膊往外拐。”
“嗯,说得有道理。”,陆暮西颇为认同地点头,抱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扫了眼桌上的冰红茶,冷酷地朝汤林和说道,“我同桌,我都没说什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快把你这肮脏的东西拿回去。”
林度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
陆暮西眼睛似笑非笑地弯着,下巴微微扬起,摆明了在开玩笑。
她忍住没笑,学着他往后一靠,同仇敌忾道:“就是,关你什么事。”
“一桌神经病!”,汤林和一眼难尽地盯了这同桌俩半响,笑骂着转回头。
林度绷不住笑了会儿,托着脑袋打量着陆暮西。
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绿色,阳光正好。
陆暮西眼观鼻鼻观心地盯了那反光的桌子半响,叹道:“我知道我挺好看的,但你也没必要盯这么久吧。”
他承认自己有点招架不住这新同桌,不管是第一次见还是现在。
从小到大他接收到女生的目光不在少数,爱慕的,欣赏的,害羞的,甚至假装不在乎的,他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也能很好地处理。可林度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坦荡,她明明白白把心里那点儿意图摆出来——“我就是纯好奇”,太直白了,以至于陆暮西一时不知道做何反应,只好叹着气开玩笑以掩饰那点不自在。
“啧,你都帅而自知了,当然有必要啊。”,林度脑袋里没害羞那根神经,笑着接话,“我认真地问一下,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这脑回路能跟宋涛迩pk一下了,陆暮西把落在桌上的那团草稿纸扔到斜后方的垃圾桶:“哪句话让你产生这种错觉,我收回行吗?”
林度摇头:“绝对不是错觉。那天,就给我递灯泡的那天,你特别凶,跟此刻简直判若两人。”
陆暮西看她:“那么凶,还敢让我给你递灯泡?”
“这两件事儿没有因果关系。”林度一本正经地掰扯道,“敢让你递灯泡那说明我厉害,但这不能代表你不凶。”
看起来怨气还挺大,陆暮西问:“我现在凶吗?”
这话题怎么又拐这儿来了,林度懵了下,答道:“不凶。”
陆暮西“嗯”了一声:“那我跟你道歉,可能那天没睡醒吧,不是故意的。”
“啊……,好。”
林度继续摸着包找笔的时候,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这对话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有种“遇到对手了”的感觉,但具体又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领域的对手。
没了没眼色的人骚扰,陆暮西终于睡上了个安稳觉,他头埋在胳膊里,另一只手搭在后颈,单薄的校服短袖勾勒出他肩背的线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离下节课小测还有二十五分钟,林度翻遍了书包愣是没找着一支笔,想找人借一根又怕吵醒陆暮西。
低头一看,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抬脚踩在课桌下面的横杠上,弯腰去系。
“嘶——”
林度还没碰到鞋带,猛地坐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嗯?怎么了?”,陆暮西声音有点哑,猛地从臂弯里抬起头,后背紧绷,神色里有些茫然,但大部分是紧张后怕,几乎像条件反射一样。
只见林度缓缓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笔,面如菜色道:“没事,踏破铁鞋无觅处,差点被一支笔戳死,你继续睡吧。”
陆暮西:“……”
那点紧张转瞬即逝,他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继续趴了回去。
林度靠回椅背,百无聊赖地在指尖转着那只险些戳死自己的笔,花样之繁琐,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她习惯了思考的时候手里玩个什么东西,很难改掉,就像条件反射一样。
所以,经历了什么事儿,才会有像陆暮西惊醒时那样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