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背脊发凉,她此刻已经知道,自己从一开始来见宋天溪,就已经在谢燃的掌控之中。
是她想得太简单,在这魔宫之中,有什么是谢燃发现不了的?
背后是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宋天溪受刑的闷哼声。许愿想要求情,但又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只会加重谢燃的怒气。
“先回满月阁,可以吗……”她只好这样说。
谢燃没有应声,只是动了动手指,那缕飘转的魔气便将许愿推到了他身前。
他伸手握住许愿的脖颈,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轻声道:“上一次,我在满月阁中等了两个时辰。那时,你怎么不愿回去?”
谢燃的力道并不重,掌心温暖,可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桎梏住了她。
他不是在伤害她,只是如同织了一张细细密密的蛛网,死死地将许愿笼罩住。
“嗯?怎么不说话?”谢燃低下头凑近她,许愿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左眼中流转着一道墨绿色的光芒。
很漂亮。若是在以前,和他离得如此近,许愿恐怕会满心欢喜。可是在此时,她只觉得屈辱。
许愿眼角红了,她拼命挣扎,想要掰开谢燃的手,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像一座坚硬无比的山峰,她根本无法撼动。
“不高兴了?觉得我骗了你?”谢燃忽然轻笑,“愿愿,可是你从前也不会同我撒谎。”
许愿眼中的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她被谢燃带回了满月阁。
许愿什么也不想解释了。他们二人罕见地许久无话,满月阁中一片寂静,直到卫柳到来。
卫柳先是给谢燃汇报宋天溪的状况,谢燃不耐地摆摆手,卫柳又试探地问:“尊上,从那小仙身上拿到的东西呢?”
谢燃:“烧了。”
“……”卫柳一时无言,她想,当初不是计划好,要从那小仙身上拿到仙界的信物,探察仙界的计划么?谢燃不仅提前现身,甚至还将那东西给烧了。
她望向许愿,小兔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坐在床榻的一角上,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让人心疼。
卫柳在心里叹了口气。
尊上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可唯独在许愿的事情上举棋不定。
若是一开始就将她当做妖界送来的细作利用,就不该护着她,瞒下那封作为证据的信笺,为了她同天罡殿的那位大人闹翻,如今还提前中断计划,打草惊蛇。
若是当真铁了心要拱手河山博美人一笑,他又何必若即若离,让二人之间徒增嫌隙。
但这不是她该说的话,卫柳行礼,退了下去。
她走之后,满月阁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被带走,气氛降至冰点。
谢燃没有看许愿,而是背对着她,凝视着被束之高阁的那颗坠灵珠。此时是凌晨时分,室内的灵烛只燃了一支,坠灵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绽放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房内一角。
他静默着,想到方才一幕:那该死的仙界修者浮在漆黑的水潭上,许愿
俯下身,干净的裙摆和鞋尖被脏污的黑水打湿——那都是他为她精挑细选的衣物。
许愿明明平时最厌恶脏兮兮的东西,每日都要沐浴,谢燃去满月阁时,也总是不让魔气沾染任何一处。
可方才的许愿却丝毫不觉,她嘴角弯弯,亲昵地靠近对方,从宋天溪手上接过了那一圈红绳。
被他精细地养了一年的小姑娘,最近和他闹别扭,连笑也勉强,却愿意对着别人展露毫不设防的温柔神情。
谢燃胸膛间海沸江翻,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像是魔怔了一般,这样想着——将她关起来,用最好的屋子,给她最好的天材地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终有一天,她仍会像从前一样对自己笑,乖巧地被他拥在怀里,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思绪过半,忽地,谢燃手心刺痛。展开一看,原是刚才暴怒之下握拳,魔气尽数涌向了他自己的身体。
一片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