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手掌,她知道陈氏是他的底线。
她今夜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齐珩彻底厌弃她吗?
“江式微。”齐珩怒不可遏地唤着她的名字。
江锦书愣住,这是齐珩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和梦境中的声音交迭一起。
“你这些话太过分了。”齐珩低着头,声音却很冷。
齐珩眼中微红,或是气怒江锦书侮辱他的母亲。
亦或是惧怕江锦书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拂袖离去。
江锦书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地、颓唐地靠着墙瘫坐在石砖上,蓦地落下泪来,她崩溃地坐在那里哭泣。
齐珩走出内室,听见身后传来的泣声。
他脚步一顿。
随后大步向外迈去。
江锦书抱膝坐在地上,她抚上心口处,那里隐隐作痛。
齐珩走了。
以往他都是哄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动气。
她知道,他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的母亲,所以她如此做,仅仅只为了齐珩能彻底放弃她。
明明,她做到了。
这样齐珩也不会再为她,坏了什么名声。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痛呢?
未几,她轻轻推开门,黯然朝着太液池那边走去。
秋夜含凉入骨,江锦书裹着身子慢慢走向太液池边,湖水汤汤,她有些恍惚了。
她静静地望着湖面。
彼时春光正好,柳条未舒,信奉佛教的她前往先帝亲题大相国寺为阿娘祈福。
曲径通幽处传来悠扬琴音,踏曲而寻,见一处禅房,院中摆放着山水图的画屏,恰如其音《高山流水》。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善也。”
“女公子过誉了。”
那时,柔和的日光映在她的脸颊上,清风拂过,洁白如雪的梨花枝头微微晃动,花瓣洋洋洒洒地垂落。
江锦书苦涩笑笑。
落英缤纷,不知先落在了谁的心头。
之后种种,早已注定。
注定,是孽。
生母谋逆,夫君厌弃,臣子攻讦,人人都想她去死。
她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族人与她的夫君之间的纠葛。
更懦弱到,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万民的罪人。
一面是天下道义与夫妻情分,一面是骨肉血脉的亲族。
她再也不想夹在在其中了。
前朝的事,她都知道,崔知温以皇后不废为借口阻碍变法施行,齐珩压下此事,她知道他是护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