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字中透过来的杀机,登时让陪坐在他身畔名叫“恒玉”的兔儿爷将胡床往边上挪了三挪。
嘉柔只得拿话安抚恒玉:“莫害怕,他只是看着凶煞,实则,实则……”
她一咬牙,拼个不要脸,替薛琅美言几句:“待进了被窝,热情如火,缠人得紧。”
这一句美言又成功让恒玉再往边上挪了两挪。
嘉柔只得又将话往里头收一收,“今夜他无兴致,只是前来说说话。他可是长安出了名的富户,给二位的赏钱必不会少。”
恒玉听闻,这才又挪回去,见薛琅不是个话多之人,干脆拎了酒壶斟满一杯酒,小心凑上去,柔而又柔道:“客官尝尝小店中的蒲桃酒,听闻是宫中出来的酿酒方子,比外头酒楼的更醇厚。”
边上那叫许良的虽未倒酒,却执筷夹了一块蒸鹅肉送到嘉柔嘴边:“客官且尝尝,本店的疱人曾是宫中御厨,手艺是极好的。”
嘉柔此前虽未被男子如此亲密地服侍过,可今日既是来寻乐子,便已早早放开了自己。此时闻着那蒸鹅肉不知放了何种香料,竟鲜香得紧,正要张嘴,却听边上“哎哟”一声痛呼,她忙看过去,却见薛琅一只手已捏住了恒玉葱嫩的手腕,恒玉手中原本的酒杯已不见,紫红的酒液撒了他满手。
而薛琅遮面的纸扇不知何时已挪开,半蓬虬结的假须也遮不住他满脸的嫌恶。
他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那恒玉全身发抖,口中痛呼不止。
嘉柔连忙放开到嘴的鹅肉,扑上前去要阻拦。薛琅顺势松开恒玉的手,只简短哼出了一个字:“滚!”
同当初与嘉柔在集市初遇时,话中的冷厉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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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兹夏日的夜晚凉风阵阵。
嘉柔摇着纸扇慢慢于人群中穿梭,口中含着些埋怨:“既是去习学,就该拿出一颗虚怀若谷的心来。纵是不愿饮他喂的酒,放下便是,怎能动手呢?如今倒好,花了一大笔银钱,什么都未学来。”
联想到白日在王宫中被七公主堵住时说的话,她不免有些伤神。
两个男子究竟是何种举止,才能让人尽信呢?
薛琅继续黑着脸前行,那神色杀机太重,连迎面而来的路人都要纷纷相避。
传言中说他最憎恶断袖,嘉柔此时倒是相信传言说的是真的。
方才若非她阻得快,只怕那恒玉的纤细手腕都要被他捏断。
让一个如此憎恶断袖之人扮演断袖,确然有些为难人。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主动愿意的?
两人于街面上行了一阵,嘉柔便有些腹饿。
正巧前路上有家卖扁食的食肆,支着几方食案在堂上。食客进进出出,显见买卖极好。
她深吸一口气,轻易便闻出了鲜香。见里头正好空下来一桌,她连忙蹦进去占了那食案,方回转身同他高声道:“此顿我请!”
碗中雾气腾腾,带着莼菜与羊肉馅的扁食下了腹,嘉柔心中的沉郁也跟着扁食一起咽下去。
她抬起头来,见薛琅周身杀机也已敛去,虽尚严肃,却远比在妓馆时从容得多,便同他道:“一定还有旁的法子,我就不信以你我二人的资质,竟连小小的断袖之情都学不好。”
话说罢她却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