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孟祈才有了一个棺桲,宋府上上下下挂着灵幡,宋朝月就这般守在孟祈的灵前,这么多天,来了孟晋年、孟文英、云方,除此之外,再无一人前来悼念。
到了孟祈要下葬的日子,宋朝月抱着他小小的棺桲,同早已长眠的他说:“我带你回扶梦,让你回到你母亲身边。”
宋明泽护着宋朝月,一路南下,去到了扶梦县。
他们在孟祈母亲身边挖了一座新坟,将孟祈好生安葬在此。
光景一直跟在这姐弟二人身边,在扶梦县七日后,光景终于忍不住开口,同宋朝月说道:“娘娘,陛下所限之期已到,还请跟属下回吧。”
宋朝月回头看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我一个人想再去看看他,看过之后,明日便回。”
宋明泽跟在阿姐身后,想要随她一道,却被其止住:“阿弟,我想一个人跟他说说话。”
她走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宋明泽在一个时辰后去寻她时,只见她靠在孟祈的墓碑上,嘴角含笑,安静闭着眼睛离开了人世间……
“我阿姐离开的那日,正好是我二十二岁的生辰……”宋明泽望向远方,哽咽道:“自那年过后,我的再没有过过最喜欢的生辰。”
他转头看向孟祈,见他早已泪流满面……
回家
宋明泽眺着远方的群山,他继续说着宋朝月死后的故事。
宋朝月死后,尸身被褚临带回,入了皇家陵墓。
宋家一家三口被赶出了笙歌,重新回到了泗水城。
女儿去世后,宋母一夜白头,在家中设了一个佛堂,日日与青灯古佛为伴。
宋明泽自然也不再于禁军中当差,他行走于江湖,最后认识当时的万鬼楼楼主、自此入了万鬼楼。
待他一年后再回泗水城的家中时,家里却住进了一个陌生老头。
“可是闻人氏?”孟祈脸上的泪被冬日的烈风吹干,此刻他的双眼如针扎一般疼。
宋明泽答他:“对,就是闻人氏,他说,只要父亲母亲与他一道离开去往一个叫黄泉凼的地方清修,那么阿姐就会重新活过来。”
当时宋明泽是极力制止的,他觉得这个老头神神叨叨,可是宋父宋母却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说什么都要随那老头一道去黄泉凼。
在母亲整日的哭闹之下,宋明泽答应了。他亲自将父母亲送到了黄泉凼,还在黄泉凼周围的林子里偷偷宿了好几日,见并无异常,才起身离开。
自此,宋明泽要探望父母亲,都是去那藏在山林里的黄泉凼,他看着二老眼中慢慢有了神采,也从跟闻人氏夫妇交谈中得知他们的真实身份。
大山里,宋家夫妇成日为了让女儿复生而忙活着,而宋明泽,则在外头筹谋他的复仇大计。
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儿,在二十五岁那年坐上楼主之位。为楼主后,他往褚临身边、朝廷之中、各地官府,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
他手下的人如同跗骨之蛆,慢慢蚕食掉整个大衡。
褚临在宋朝月死后,后宫也纳入了不少妃子。他起先有两个儿子,只可惜都毫无缘由地暴毙,后来,妃子们便再无所处。
这些种种,都是宋明泽所为,他要让这褚家肮脏的血脉彻底断绝。
因与闻人氏相近,他自然也知道藏在通天塔里的秘密。
在三十八岁那年,筹谋十多年的他起兵谋反,大军攻进了笙歌城,活捉了褚氏一族,还在睡梦中的褚临被宋明泽从龙床之上给拽了下来。
见到宋明泽之时,褚临还浑浑噩噩犹在梦中。
宋明泽一脚将褚临踹翻在地,先是狠狠将他揍了一通,揍得他如同猪头一般,才暂时罢手。
“褚临,是不是后悔,当初放了我和我父母亲离开。”他阴森地看着褚临,他蛰伏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些年,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随着阿姐在乱葬岗上替孟祈殓骨,梦见阿姐在同他哭喊,梦见阿姐的魂灵被困在褚家皇陵里不得而出……
他将褚临下狱,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第一件事,他就是将他阿姐的骸骨从褚家皇陵里移出,另为其安葬。
第二件事,便是狠狠泄愤。他亲手烧了褚家的祠堂,令士兵砸了褚家皇陵。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对于褚家的覆灭,褚家所有人都被他杀了,只留下一个褚临,还在牢狱中受折磨。
一年,整整一年,褚临像一条畜生一般被对待,再见到宋明泽之时,他已经本能地有了颤抖后退的动作。
狱卒抬来板凳,宋明泽就坐在褚临对面。
这是一年来宋明泽第一次同他说话,即便看见这般狼狈模样的褚临,他还是抑制不住胸中那怒气,咬着牙问他:“当初孟祈明明都决定成全,你为什么还要紧咬不放;明明答应了我阿姐要将孟祈的尸首还给他,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因为我爱你阿姐,我爱她!我不能容忍她的身边、她的心里,时时刻刻存在着别男人!”提及宋朝月,褚临激动起来。
宋明泽站起来,走廊上油灯昏暗的光越过他的身躯,在褚临身上笼罩下大片阴影。
他冷笑一声:“是啊,你爱她,不管她是否开心,你爱她,不过问她是否愿意。你对我阿姐的爱不过是那从未得到过她的执念,是被你当成遮掩你畜生本性的人皮面具。你口口声声爱我阿姐,那你倒是为她守身如玉,为她去死啊!你依旧当你的皇帝,有了一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后妃,竟然还生下两个畜生,一个叫思月、一个叫明朝,真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