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山林,树木绿得发黑,不知不觉穿过泥泞的山道,路边开了一些轻轻摇曳的黄色小花,亮眼的黄,像阳光一样的明黄。不知不觉,日向阳葵好像已经到了最深处。
此刻,山林围绕着她。
她爬上其中最伟大的树,坐在高耸的树冠,双腿悬空,伴随着风轻轻摆动。
忽地,女孩的身体后仰,脚勾着树干——
轻盈而灵巧地倒挂其上,如树冠挂着一朵美丽的小花,云缓缓流过去,她浅浅晃荡。
头发与阳光融成同一颜色,几丝发尾沾在了唇瓣上,勾在鼻梁、眼睑处,日向阳葵吹拂一下,甩开了它们。
如彩瞳一样闪耀的太阳毫无保留地落入眼眸,天空和云也是美的,湛蓝,纯白,她用眼睛注视到的世界多么广袤无垠又无与伦比。
这不是小时候学院里封闭的穹顶能比得上的。
日向阳葵想,这样的世界里的自己,好渺小。
又扁又小,像一只被人踩扁的铝罐,随意抛在了大海里,随波逐流。
她觉得彷徨。
这倒不是坏情绪,日向阳葵有时候会想,这样大的世界,不知会有多少人。
他们又在做什么?
她的心里处于发紧和空涩的微妙结合。
世界并不是围绕她。
这样宽广、与她无关的世界。
日向阳葵觉得寂寞。
她的面颊现在十分红,像渗血。
头部倒立的充血状态,使额头溢出粒粒汗珠,不往下坠,被桃子表皮似的寒毛勾住。
日向阳葵的脑袋发涨,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的身体里先是只有一个心跳声,后面长出了两颗心。
她的肚子里曾有一个宝宝。
没有心跳,没有生命。
到底是已经结束,还是一切从未开始,一样的心痛。
这就是当妈妈的感觉。
日向阳葵捂着脸,眼泪往眼皮滚去,却掉不下去。
天啦,这真像一个永恒噩梦。
稻崎露敏找来找去找不到的日向阳葵自己回了家。
不过这里算家吗?两人都不确定。
他想安慰她。
日向阳葵却像盲人一样路过稻崎露敏,懒得脱下脏兮兮的外套,直接钻进被窝里,用棉被团住自己,隔绝外界。
一动也不动,没人知道躲在里面她的想法。
稻崎露敏也知情识趣,不去烦人。
他也躺在床上,隔着软绵绵的被子屏障挨着缩成团子的日向阳葵。
圆圆、鼓鼓的,暖的一团,他用手满满地抱住这团被包。
“阳葵,我有个妹妹。”
稻崎露敏和她谈自己可爱的妹妹稻崎真凛,她死去后他的感受。
“我怨恨自己没看好她,并后悔一切,撕心裂肺,好像这里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一切感受都被心里空洞吸走了,只剩无法言说的麻木。”
“她走之前那么痛,这让我心碎。”
他拨开团团包围的被褥,从保护壁露出的缝隙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