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俞眸光一顿,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已经将想说的话说完了,在等着他的回应一般。
祁憬笙笑着笑着,唇角的弧度忽然一僵。
是啊,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不计较得失,也不管什么好坏,可范卿洲不一样。
他是众人敬仰的仙尊,是许多弟子崇拜的对象。
所以范卿洲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檀贺宫内一切的规章戒律。
包括,他的道侣。
他的道侣自然也不能屡次触犯师门规矩,自然也不能是他这么一个,品性低劣的妖,即便是妖,他也不能是一个修为低到不堪一击的妖。
他想要留在范卿洲身边,如今只有两个法子。
其一,伤好之后,用现在的身份,再去给自己打个好名声,叫他们都忽视自己“妖”的身份,就像范卿洲那样,所有人都只记得他天资极高,是个天才,只有在他落魄时,才会有零星几个人,想起范卿洲身上还有着一半妖的血脉。
其二,他干脆换个身份,隐去周身气息,再以志同道合的说法,同范卿洲结伴而行。
不过第二种法子便又是在骗范卿洲了。
若到时范卿洲发现,他可能再也想不到什么哄回范卿洲的法子,他大概只能是在被发现之后立刻换脸,重新接近范卿洲,如此周而复始的陪在范卿洲身边。
范卿洲又一次出行,是在唐向锦的祭日前。
唐喻忱说想让范卿洲代她回家,权当是她带范卿洲回了一趟娘家。
范卿洲自然是想去的,不过转念想到范鸢,便开口替范鸢争取了一番,问唐喻忱,能不能带范鸢一起。
唐喻忱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
并且当着范鸢的面写道:“连自己妻儿的护不住的人,怎么还有脸回去。”
范卿洲有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庆幸唐喻忱暂且说不出话,不然尴尬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一旁的范鸢则是看着唐喻忱不悦的神情,先提出了有事在身,此事才算就此作罢。
唐喻忱没什么东西要带,范卿洲自然也是如此,故而两人出走时,只带了些银钱,用来过夜以及给唐喻忱吃饭。
因为他们提前了几日,所以赶路时并不急,甚至唐喻忱还提议多在路上瞧瞧风景。
范卿洲拗不过他,自然也同意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范卿洲坐在饭馆外的木桌前,正打算顺着唐喻忱的意喝上一口肉粥,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他眸光一敛,“咔哒”一声,将尚未开动的肉粥撂在了木桌上,唐喻忱跟他对视一眼,微微沉下头,范卿洲攥起吞云,几乎是立刻闯进了“风暴”的正中心——
“啊——!”
被摔断的木椅以极快的速度朝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砸去——
只是不等那木头结实的落在乞丐身上,边被一道极强的灵力震飞!
“谁?!”丢椅子的男人身材壮硕,十分不爽的“呸”了一口,眼睛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范卿洲的身上——
只不过在范卿洲正要开口询问缘由时,那男人忽然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
“噗——!”这男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喻忱一脚踢的狠狠磕在了石壁上!
“你!”男人身旁几人见状,指着唐喻忱想骂些什么,却又碍于前人的现状,不敢开口,只能气急败坏的用颤抖的手指着唐喻忱,怒目圆睁。
“小舅舅。”范卿洲止住了唐喻忱想要将他们逐一“说服”的想法,朝他轻摇了摇头,“不必多生事端。”
唐喻忱瞥了眼瘫倒在角落里、疼的捂着心口嚎叫的人,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他如今说不出话,定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人,就算范卿洲不让他打人,他也定然要将这人骂上个千万遍。
“为何伤他?”范卿洲将那乞丐扶起,只是一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也只是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范卿洲为他疗伤的动作一顿,只见那乞丐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范卿洲见状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先继续为他疗伤,同时抬眼,看向瘫倒在地上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为何伤他?”
那人张了张唇,却在与范卿洲对视的一瞬间彻底昏死了过去。
见那混混头子昏死过去,周遭人开始没有顾忌的说了起来:“他经常欺男霸女,恐怕是这小兄弟不同意做他的人,他不乐意,便干脆想要打人一顿,将人打服。”
有人接着他的话道:“我看八成是这样,这小孩长得俊,一看就是那禽兽又兽性大发,想要把人据为己有。”
乞丐听到这话时在范卿洲的怀里瑟缩了一下,范卿洲轻叹了一声,见乞丐没有反驳,便知道很大可能,是同他们说的大差不差,基于此,他没必要再继续问个究竟。
在将乞丐身上的伤包扎了个差不多后,他解下荷包,将碎银递到了店小二手上,有些愧疚道:“抱歉,方才未能及时将人带出去,不慎将店内之物损坏,若这些不够,我会想办法,凑上一凑。”
“够了够了!郎君这些够了!”
范卿洲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乞丐身上破破烂烂,他只能解下自己的裘衣,暂且先遮住他的身体。
一阵令人安稳的清香将那乞丐彻底环绕,乞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多谢。”
范卿洲下意识弯起眼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