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离开后,云歇也换了件衣服出了门,上了街之后转悠了几圈,将身后跟着的人甩开了才进了一家首饰铺。
这家首饰铺店面不大,名气也不显,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过于差劲,混在京中大小店铺中一点也不起眼。
谁也想不到这是东宫的产业。
云歇又观察了一番,确认身后没有人之后才走了进去,里头的伙计看见来了人立马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云歇笑了笑,道:“家中小妹前些日子在这赊了一支银簪子,我来还账,她说是四两,不知可对?”
“董小姐么?是的话就记错,那簪子要八两。”伙计抬眼瞧着他。
云歇掏出了一枚铜币递给他。
伙计接过铜币,侧身让出路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账目有点久,请您到后头稍坐会,我得翻翻账本对一下。”
“劳驾。”
二人进了后头的厢房之后,那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身上不见半点市井烟火气,伙计低着头问:“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
“去查当年孝惠皇后生产之时所在的行宫都有什么人,还有……”
云歇卡了壳。
孝惠皇后当年以为先帝祈福的名头入了行宫居住,去时只有五个月,所以并没有带着医者同行,只一个人带着几个心腹宫人就去了。
那处行宫位于胭脂山上,行宫荒废多年,还是因为孝惠皇后要去才特意修缮了一番的,那一带都十分荒凉,几百里内都找不到炊烟。
而那葛氏说孝惠皇后产后疯癫,抱了一个孩子过来谎称皇子,那孩子从何而来?
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必然是走不快的,且那里鸟不拉屎,哪里就有一个一个又是早产又是男婴的孩子给他?
而且当年的心腹之中,是定有怀帝的人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何孝惠皇后生产不过三日就被宫中知晓,几乎是被绑了回去。
“公子?”伙计见他许久没有出声,这才开口叫他。
“把孙德海的儿子抓过来。”
孙德海打小就净了身入了宫中做奴才,但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弟弟,早些年没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孙德海将那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这么些年和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这事瞒的很紧,鲜有人知。
之前查出这条线来却一直没有用,也是想等到关键时候在把他揪出来,如今时候到了,就看孙德海是要儿子还是要自己的忠心了。
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孙德海,大小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那葛氏从何而来孙德海定然知道。
“还有,派人去那行宫查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孝惠皇后不是个被困在深宫的漂亮木偶,她出身世家,因不满家族定下的婚约与武帝私奔,在武帝打天下的时候稳稳坐镇后方,如今多少大臣当年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不会察觉不到怀帝上位后的狼子野心。
但可惜的是,多年辛劳坏了她的身子,她本就多病,又怀着身孕遭到丈夫离世那样大的刺激,身心俱疲之下能谋划的也不多,在林阙出生不久就病逝了。
孝惠皇后不是没有能力将怀帝拉下来,只是她将身死,林阙年幼,朝中无人,乱世之下容不得一个年幼的君主,她只能放任怀帝在龙椅之上安坐。
她为林阙谋划许多,也曾留下许多人手,只是那些人要么在岁月流逝之后转投了怀帝门下,要么叫人赶尽杀绝,只有极小的一部分还忠心的守卫着他们的主子,武帝与孝惠皇后的唯一血脉。
这处首饰铺就是东宫暗处的产业,从掌柜到小厮都是暗卫出身,只管听吩咐做事,不会开口询问任何原因,得了云歇的话之后立马出门准备了。
云歇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皇帝年近三十没有子嗣,若是放在别国早有大臣和宗亲呼喊着过继嗣子了,也就是武帝怀帝一对兄弟再没有其他亲人,武帝就林阙一个儿子,怀帝倒是生了不少,却在当今皇帝林灼登基时被杀了个干净,兄弟姐妹一个不留。
宣国如今,没有一个说的上话的族亲。
从宗族施压行不通,那就只能联系朝臣了。
…
皇宫
“你说云然出门了,暗卫还跟丢了?”皇帝面色不善,语气阴沉。
“是。”孙德海低着头。
“一群废物。”
皇帝骂了一句,出了气之后也不甚在意,转而问道:“边关可有消息传来?”
孙德海摇摇头,“并没有什么消息,两军仍在僵持着,不过有了将军,总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了。”
姜宣没去之前,那三国联军一路上可谓是势如破竹,按照那架势,过几天都要打到燕京城下了!
皇帝一手揉着发痛的眉心,问:“户部的银子还没拨下来么?”
孙德海卡了壳。
那户部的尚书名叫纳兰奇,是武帝是的老臣了,从不参与党争,是一名本本分分的纯臣,武帝信任他,怀帝也乐的用他,林灼也是,毕竟户部管着国库的银子,那样重要的职位自然是需要一个守规矩的人去。
不夸张的说,自打纳兰奇当了户部尚书,那户部就连一枚无故消失的铜板都没有。
可也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更叫人头疼。
纳兰奇两袖清风,认死理认得堪称顽固,谁的话也不肯听,偏偏武帝当年直接大手一挥给了他一箱子免死金牌,别人一枚难求,他却直接有了一箱子,叫皇帝无法奈何他。
那个老东西,恨不得当一个只吃不吐的貔貅,让他拨款就跟要拔自己的毛一样,还生性软弱,唯唯诺诺的干着让皇帝想砍他脑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