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有上个?月见过一次,还是因为太医保胎的事……”
“又骗人!这个?月你只回来三天?,你都?去哪了?”
说来说去,也还是那些地方……
暮潇叹了一口气,揽着对方的肩像是在?做什么保证:“小语,再等等……好吗?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多陪陪你。”
窗外的月亮很圆,像是在?印证誓言。也只有在?此?时?此?刻,她能偷得一点小小的心安与?满足。
但大部分枯燥等待的时?间,江安语能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炸毛,前一秒可?以心平气和地喂鱼,下一秒就被逼的滔天?翻浪。
水花里,秃枝里,屋檐下,床榻旁,藏着不同?的人。不一定都?是“暮潇”。
有时?候是温柔晓意的苏歌在?劝她想开点,有时?候是恨铁不成钢的宜清在?拽着她,有时?候甚至是已故之人……母亲和父亲在?看着她……
江安语看着他们穿梭来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去、未来。当?然她也看到了一身明黄的暮潇,彼时?的大皇女已经贵为九五至尊,登及高处权柄在?手?,她身上的关于身份、地位的枷锁一件件脱去,真正涅槃成凤。世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轻易让她妥协和退让,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牵着苏歌的手?,无人敢置喙,也没有任何阻碍。
那时?候,再换上白衣私服的暮潇骑着马就可?以轻易追到苏歌,两人一起踱步去常去的青青草畔,她就跟在?她们身后。
看她们在?小溪旁接吻,看她们在?草地上嬉戏,滚作一团。就近在?眼前的事情,一直到夕阳西沉。
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看着,偷偷跟着,跟着跟着就变成了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幽魂。
江安语极害怕这种被忽略彻底的感觉,她狠狠地扯着暮潇的衣领子,离疯癫也就一步之遥:
“我到底有什么不好?她到底哪里比我强?你说啊?你说!你不是已经答应陪我了吗……那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算什么……”
双目对视,暮潇入了她的眼睛,那副冷淡的样子比初见时?有过之无不及。回答更是简单到天?经地义?: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她装进心里的人,不需要有多能干,不需要有多风趣,甚至不需要别人说一句好;她可?以笨拙木讷,可?以工于心计,但是只要她心悦,便是最好的。
是了,感情这东西从来只由?心,无法衡量。
“你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暮潇皱眉,拽开了江安语的手?,任它无力地落了下去。
最终,江安语得到了一个也许她早就知道的答案。
于是决定离开了。
她一个?人走?的,灿阳还是那个?灿阳,只是走?得孤零零而?落寞,看背影像是泪都?熬干了。
做梦人共情到了难受和心碎,也明白了当?初自己是怎么灰溜溜地离开了南明。
离开了大皇女府的保护和暮潇热乎乎的体温,江安语幻听幻视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
回到巫??疆,做回了嚣张跋扈、欺男霸女的郡主,便越发不把?自己的不适当?一回事。反正她有金刚之身,恶鬼缠身又能怎么样呢?
她又不是娇滴滴的苏歌,因此?缠绵病榻要死要活的。
不过既然是恶鬼绞尽脑汁撬开的缝隙,它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做梦人一会儿沉浸在?回忆中,一会儿倏忽抽离,看得清楚,恶鬼钓的是她满心满眼的不甘心,一钓一个?准。
在?三生石下,邪恶的东西趁虚而?入递出了橄榄枝。纵然奈何不了对方的金刚之身,那就提出契约交易,获得江安语首肯。
通身华丽额间脚踝缀着兽牙兽骨宝石的小郡主拎着一个?金玉缠枝薄纹奢华小酒壶摇摇晃晃,连提在?指尖的绳都?是银丝混着蚕彩丝编织而?成的。
她这几日?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连说话都?带着一股权势慵懒的腔调,对纠缠不休的红线越发漫不经心、失去了警惕之心:
“好啊,那你就拿走?我最痛苦的那一段记忆吧,换一场来世缘玩玩,如果真有这东西的话。”
一人一鬼在?写满了名字的石头下做了交易,发下忘情誓。
也是在?那一刻,做梦人立马反应过来,她被骗了,恶鬼想抽她的魂。
她可?能因此?而?死。
就这么被自己蠢死的。
眼见红线沾了她手?上的血,就铺天?盖地暴涨,现出了恶鬼真身。死亡的阴影随着一根血线立到了她的眉心。
生机在?流失,身体本能不断地颤抖,心率也失常了,做梦人依然嘴硬道:
就这?就这?
死了一切不都?结束了,不过是对前世的结局看得更清楚,做个?了结罢了。
她闭上眼睛。
谁知道,这恶鬼抽魂之痛,立马就感同?身受了起来。她被投入那个?绝望的境地,再无法抽离,两个?江安语在?此?合二为一,濒死的经历。
痛……
非常痛……
像是有一张饕餮大口在?咀嚼她的灵魂,撕扯咬烂,鲜血淋漓。
极致的痛立马让她大汗淋漓,惨叫一声又疼到昏厥。
江安语自诩成就了金刚之身,便没那么害怕皮肉之痛了。但这恶鬼也知她是金是刚,能嚼动?也极其难吃,于是专撕内在?柔软的灵魂。
她也想自救,奋起反抗,不过恶鬼诱惑她,藏有记忆的那一魂本就是最重要的,分离的时?候哪有不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