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松软的青草,耳边是竹叶的婆娑,暮潇全身戒备,五官的观感都已是最佳状态,手中的剑随时都可以命中风吹草动的任何危险。
江安语有种感觉……只要这妖物还在馆内,一旦被猎人盯上,便叫它插翅也难逃。
这时候,“援军”到了——闻讯赶来的禁卫军带着火把将弘文馆的大门照的通亮,迅速化成了一条游走入竹林的火龙。
“寺卿大人!”
暮潇微点头,解下了腰间的令牌扔与领头的人:“传令下去,有妖物作乱,禁卫军戒严,随我彻查六学二馆内的每一个角落!另派骑卫八十护送礼宾殿的贵客出宫,务必保护他们的安全。”
江安语瞄了一眼暮潇递出去的澄黄金牌,心里感叹:小美人还是个皇亲国戚,跟我更加般配了呢。
传令人还未领命而去,另一队骑兵踩着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刚才还冷清的竹篁顿时拥挤起来。
“寺卿大人!殿前有异动!又有人受伤了!”
领头的骑兵大声报道。
那妖邪动作如此之快……还是不只一个?
暮潇心思快转,恐是调虎离山之计,仔细一想,却不能慢怠。
“人命关天,骑兵先随我回去!”她牵了一位骑兵的马一跃而上,轻巧的勒住马缰掉了头。
她骑术精湛,马鞭三两下便飞奔而去,江安语看着一骑绝尘,张望了半天也未抢到一匹马。
这下是追不上咯。
因出了这档事,戒严的禁卫在弘文馆进进出出,整个王宫都笼上了一层紧张阴郁之感,江安语想着晚宴都泡汤了,潇潇也忙着救扶众人脱不得身,再逗留下去也是无聊,便提了青面獠牙的面具,一边赏玩一边往回走。
路过春景园的时候,她忽的感觉被一股恶意盯住,疑惑的望了回去。
春景园内生机盎然,繁花盛开,香气四溢。只因夜晚无人掌灯而视线不明,江安语能感觉到花园里有东西藏着,却晦暗难辨。
说实话,那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却毫无头绪。
在哪里见过?
嘛,想我江安语走南闯北十余年,博闻强识,见多识广,被几个妖物识得也不是稀奇事。
还是这等凶恶的食人之物!
江安语透过高高低低的楼台看到了园内有一汪大池塘,上面铺陈的荷叶交错,清波便隐藏在这之下,于初月的冷光下泛着幽幽的粼光。
有水?
有水就好办了啊……江安语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她吹了一声口哨,作势自在的继续前进。实则右腿猛地一踏,身体如离弦的箭向花园中冲去。
“我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妖邪!”
园中的密林突然毫无征兆的晃动起来,仿佛一个庞然大物在耸动。
江安语眉头一皱,右手掌一摊,池塘中的水波便像受了指引一般,巨大的水波如洪随着她手臂的狠狠一挥砸向了那不停蠕动的林海,也砸断了周边的树木,仿佛暴雨直下,淋出一双血红的大眼珠……
“净!”
婴儿哭的正主终于现出了原型……
江安语仰望着约莫两人高的巨怪,瞳孔一缩。
怪物类猿,尖嘴呲牙,白头红脚,周身的黑色毛发泛着丝丝邪恶的黑线,却因江安语的“净水”湿透了,被灼的滋滋作响,有些地方还露出了腥臭的皮肉。它吃痛,发了怒,脖后的毛发猛然炸开,根根如针而立,嘴里一口细碎的钢牙也让人不寒而栗,它俯冲,动作还极快,两条粗壮的臂膀从地上抬起,狠狠向江安语挥去。
气浪翻涌,这一下,带着扫断半个树林的力。
江安语险险弯腰躲过,却被余波劲气打出去十米远。紧接着嚓嚓的牙齿声在耳边响起,巨猿一张口,嘴里残留的斑斑点点血肉的血气熏的人头皮发麻,心脏剧跳。为避巨口,江安语只得赤手空拳的侧翻,擦过它身上的毛发借力,那上面黑气四溢,初一触碰两手便已血肉模糊。
她闷哼一声落了地,勉强站稳,硬是将喉头的血咽了下去。
“不够……水不够……”
江安语当机立断跳进了池塘,凉夜的冷水刺的她浑身发抖,却也让因疼痛涣散的神志清明。
她如一颗巨石投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双臂一展,水面便如同开水般沸腾了!霎时间江安语张开双眼,一抹薄薄的水汽自身体蒸腾而上:“给我……起!”
巨大的池塘轰隆隆起了连锁反应,无数荷花荷叶倒翻连根拔起,随着巨大的水龙腾空而起,冲着不远处的巨猿飞去。
巨猿迎着水龙,粗壮有力的前爪一扑,张开了钢牙满布的血盆大口。
几个瞬息之间,便已咬碎了漫天的水花,挥洒下来,像下了一场大雨。
水龙已经断了头,尾巴却将巨猿困在其中,后继无援,紧凭着一人勉力支撑,僵持不下。
江安语站在池塘中,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出气声。
再借一点点力,再给她多一点点水,只要一点点,她便能将这头畜生狠狠压下。
恍惚间她看到了远处的火把,听到了禁卫们巡逻的声音,可是撑了一会,又觉得那亮光分外遥远,透不到这深处的花园来。
水每分每秒都在落下,水龙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小,巨猿的挣扎愈发剧烈,江安语感觉自己的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她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静静躺着的一面面具,上面的青色鲜艳,花纹曲线透着股庄严清冷之感……
是她今晚心爱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