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雾蒙蒙的一片鸭蛋青,水面上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晨光乍现,穿透这雾气照耀着江南的水乡。
空气湿润,但窗口的阳光又是暖洋洋的,将人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辛渺睁开眼,她已经?熟悉了水面船上随着水波晃动的感觉,同时能听见镇子里码头?上热闹的人声。
恍恍惚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直到听见违和的烟火声气。这感觉其实挺好?的,辛渺在被子里又呆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屋外传来轻巧的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陈二妹小声和姐姐谈笑?的动静。
这脚步声到了门口,辛渺不等她们敲门就扬声:“我醒了,进来吧。”
两姐妹推门进来,陈大?妹将手里的热水盆端进来放在盆架上,伸手一摸,转头?对辛渺说:“姑娘来洗漱吧。”
昨晚也是两姐妹帮忙照顾端水洗漱,辛渺虽然很惭愧,但如今形势不允许,她也只好?接受别人的帮忙。
她走到盆边,听见陈大?妹已经?利索的将帕子浸进水里要代劳了,赶紧说:“没事,我自己来吧。”
她自己刷了牙又洗了脸,船上甚至还?准备了胭脂水粉,可见细心,不过辛渺没有用过,只擦了一点?点?带着玫瑰香气的香膏,不过两姐妹对这些罕见又昂贵的化妆品很向往,都?是青春好?年华,谁不爱美呢。
这些胭脂都?不是便?宜货,不用倒可惜,辛渺坐在妆台前,整装束发,摸索着找香粉和胭脂,精致的瓶瓶罐罐上都?贴了条,不过她如今也看不见,问两个女孩儿,都?说不识字。
“姑娘要梳妆?这可怎么办?我可不会呀。”陈二妹有些犯难,只好?望向自己的姐姐,可惜大?妹在富贵人家家里帮工,是见识过一些场面,但梳妆手艺可不是她能学的,辛渺又不是渔家女子,总不能和她们一样。
辛渺摆摆手,笑?了:“我不用这些,就是想给你?们俩一些,我闻着都?挺好?的,你?们能用上吧?”
陈二妹有些脸红,疑心是自己问东问西叫辛渺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别臊我们,我们哪儿用得了这种好?东西。”
“谁说的,我看你?们不用才是浪费了。”辛渺说完,伸手摸着一个圆圆的小盒子,上面全是繁复细腻的雕花,就拿起来,凑到面前闻了闻,拉了拉陈大?妹:“来,你?看看这上面写字没有?”
陈大?妹一看,盒盖上确实刻了字,就点?点?头?:“有。”
辛渺把手掌伸到她面前:“来,你?把上面的字描到我手心里,我就知道?是什么了。”
陈大?妹就照葫芦画瓢,笨拙的伸着手指头?在她手掌心划字,二妹在一旁指挥“你?少写了一点?!”“这横太长了!”
逗得辛渺忍俊不禁,不住要发笑?。不过她还?是磕磕绊绊的辨认出来了:“哦,是胭脂啊。”
陈大?妹抿了抿嘴,小声说:“好?几盒呢,有红的有白的有粉的,其实我也觉得这是擦脸的胭脂,又怕说错。”她说完又嘿嘿一笑?,“我们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得呢。”
辛渺听了这话,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她愣了愣,将胭脂盒放到陈大?妹手里:“现在你?知道?胭脂是怎么写的了,也算是学会了。”
两姐妹都?不敢相信,但辛渺真把这些胭脂水粉都?送她们了,还?借妆台给她们俩互相梳头?装扮。
她们给辛渺端上来醪糟小圆子做早餐,辛渺就坐在一旁吃,只是耳朵还?听着两姐妹欢声笑?语,彼此装扮谈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桂花头?油的香气和其他水粉的气息,十分快乐。
之后辛渺就开始教她们认字,写自己的名字,船上有笔墨,但厨娘不许她们糟蹋,十分过意不去,辛渺便?教她们在手上划,或者手指沾着水在桌子和地板上,以及任何可以写字的地方写。
这日子过得十分安逸,又是一日,天色黑了,月明星稀,两姐妹便?教着辛渺在船上钓鱼,厨娘给她们在一旁生了个小炉子,支起来煮茶,或者烤紫菜,便?下去点?灯缝衣服了。
辛渺在甲板上坐着,其实她是无法参与进来的,不过现在在一旁参观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倚着小竹椅,夜风拂动,水面波涛涌动的声音中,忽然出现收杆的动静,陈二妹随即高兴得大?叫:“呀!上钩啦!”
两姐妹抢着拉鱼竿,叽叽喳喳间,那鱼浮出水面,疼得甩尾,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水声,听着体型颇大?。
辛渺听着也高兴,站起来远望,也看不见,只是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看来是要钓起来了。
风中忽然传来猛力拍动翅膀的声音,辛渺侧耳一听,便?觉得异样,再一‘看’,一只水鸟扑着翅膀在船周盘旋,身上带着一阵妖光,原来是之前那只鸬鹚。
水里的鱼挣扎得没了力气,两姐妹就乘势一提,鱼线吊着这鱼破水而出,还?没来得及欢呼,一道?劲风斜奔而来,鱼竿为之一轻,两姐妹差点?摔个倒仰。
陈二妹指着那夺鱼的鸟大?喊:“哎呀!!”
她们自然是生气,但又没办法飞,也就只好?都?气鼓鼓的散去了。
辛渺没多说什么,稍稍安慰了她们俩一下,不过心里就有些慎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