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年轻时候,还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抨击先帝纵容先太后大肆修建庙宇。
顾远石笔锋锋利,态度偏激,直言不讳地认为,那些东西都是骗钱愚民的,不产生任何作用,只能消耗资源。
他建议先帝在全国范围内,把寺庙全都拆了。
这篇文章,自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但是文采斐然,气势磅礴的文章,鲜明的观点,决绝的建议,让他一鸣惊人,为天下所知。
就这样一个人,现在他说要拜佛?
佛祖要是会说话,都得让他滚远点。
不用的时候就是糟粕,用起来就来跪拜?
顾婉宁一直以为,家里信佛的只有母亲。
是顾远石对老妻的格外宽容,才允许家里摆放那尊木佛像。
结果竟然不是?
顾远石自已竟然也信佛?
当然,也有可能是,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神佛。
其实人世间之所以有各种流派的宗教,信奉各路“大神”,无非是因为人的渺小。
在残酷的人生和现实面前,人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人力有时尽,唯有求天命。
香案很快摆放好,贡品也一丝不苟地摆放整齐。
佛像被送来后,顾远石亲自把佛像放在香案的正中,然后烧了一炷香,撩袍跪下。
顾安启从始至终都沉默地看着父亲,见状也跪在他身后。
顾安放犹豫了一下,也有样学样。
顾婉宁:“……”
她就不参与了。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她还是选择相信仪灵。
仪灵你可得争口气。
仪灵好奇地问顾婉宁:“他们在做什么?这是什么仪式?我是不是也能学学,这样回去做法?”
她可没有忘记,她是巫的传人。
顾婉宁:“……你好好想想怎么帮忙救人是正事。”
“那不很简单吗?”仪灵撇撇嘴,“等着吧。”
冬月末的夜晚,寒风凛冽刺骨,顾远石父子却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
谁也不知道,他们各自心里都在想什么。
但是顾婉宁觉得,他们心里定然都是明白的。
——清仪公主在,顾安放在。
清仪公主没了,顾安放也就没了。
顾婉宁眼眶湿润。
二哥至情至性,他们都知道的。
“冷,披上。”徐渭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回去取了顾婉宁的厚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顾婉宁这才感觉到自已早已手脚冰凉。
“你在这里吹冷风也没用,找个暖和的地方歇着去。”徐渭北又道。
顾婉宁摇摇头。
父兄还在虔诚祈祷,她站在廊下已经格格不入,再进屋休息那就过分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屋里传来产婆激动的声音:“生了,生了,生了位千金,好着呢!”
因为产程太长,所有人都担心孩子也保不住了。